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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欧洲汉学

作者:马悦然
出处:论文网
时间:2006-04-30

语法研究

这是一个奇怪的而令人窘迫的事实:甲柏连孜(Georg von der Gabelentz)在1881年出版的著作《汉语语法》至今依然被视为古汉语语法最全面可靠的描述。

传统语法研究的主要集中在编撰程度不同的综合性语法书、虚词功能概论、个别的虚词或句法结构的专著和文章。

现代已经大量出现程度不同的综合性语法书,尤其是本世纪40年代及此前。大多数此类著作的通病是采用完全不同时代的材料作为例证;语助词概论的用处也被这样一个事实所抵消,其例证是脱离上下文的。比较有价值的是研究虚词或句法具体个案的专著和文章,代表人物有Joseph Mullie,Walter Simon, George Kenned,Angus Graham。我希望借此机会向耶鲁大学前任教授George Kennedy表达我的敬意,他对许多汉学论题天才的贡献使我个人受益匪浅。

先秦著作如《孟子》、《庄子》、《左传》等的语法和文体互相之间差异颇大,就像恺撒、塔西佗和李维的拉丁语著作之间的差异一样。假如我们想要真正理解古汉语语法,我们所要做的首先是深入分析大量重要作品的特殊语法和文体:《孟子》语法、《庄子》语法、《左传》语法。在这些具体的语法研究之外,我们还需要大量探讨虚词和句法结构的专著,考察所研究的文本中每一个特殊虚词或每个出现的句法结构。在这些个案研究基础上,我们最终也许可以比较充分地了解古汉语语法的演变。

我对近古时期的《左传》文本和白话文巨著《西游记》语法形态的研究,或许对于进一步理解这一被忽视的现象会有所裨益。

书面语和口语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来引发学界重大争论的一个问题是:周代晚期的大师们所写的巨著,比如《孟子》、《庄子》和作者未详的《左传》,究竟是反映了当时的口语还是完全脱离口语习惯的人为创造。高本汉认为,如果忽略音调差异的话,现代的中国国语只有不超过420个不同的音节,而他所构拟的上古汉语则有多达2250个不同的音节。这意味着上古汉语同音字词素的数量也许并不比现在的英语高出许多。高本汉写道:

《孟子》这部书,如果根据我在《古汉语字典》里构拟的语音系统用西方字母写出来,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在书后列出词汇表,就是不用汉字表达,对于古代汉语初学者还是很好懂的、最好用的教科书。因此,毫无疑问,《论语》中所记载的孔子的发音,如果几十年以后大声读给弟子们听,尽管已有语音差异,仍然是很好懂的。个别字词发生了语音的变异,但书中所记录的孔子的讲演依然很好地体现了他那有教养的标准的口语。(《汉语语法探索》,1951年)

1994年9月16日,在斯德哥尔摩大学中文系一次题为“什么是最小语法:近古汉语中的例证”的讲演中,加里福利亚大学的Charles Li教授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无可置疑的是,近古时期汉语书面语和口语之间的差异,不应比我们所知的当代书面语和口语形态之间的差异更大。特别是《论语》,作为一本对话的记录,理当比其他近古著作更准确地反映当时的口语形态。

让我们来看看《左传》中的例子,《左传》的文本很可能在2300年前就已经成文了,对于一个现代读者来说,《左传》的文体可能显得非常简洁而古奥。但它所记录的对话段落是如此的真实、生动、自然,以至于我个人深信它们反映了当时的口语形态。我选自《左传·成公十六年》中的一段对话就是最佳的例证。楚王正准备和晋国打仗,楚王登上巢车观察晋军动静,了解其意图。从晋国逃亡到楚国的太宰伯州犁站在巢车边,对话就发生在楚王和伯州犁之间。对话以“王曰”开头,伯州犁答以“曰”,楚王的观察和伯州犁的解释交替出现,对话如下:

王曰:“骋而左右,何也?”
曰:“召军吏也。”
“皆聚于中军矣。”
曰:“合谋也。”
“张幕矣。”
曰:“虔卜于先君也。”
“撤幕矣。”
曰:“将发命也。”
“甚嚣且尘上矣。”
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
“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
曰:“听誓也。”
“战乎?”
曰:“未可知也。”
“乘而左右,皆下矣。”
曰:“战祷也。” 

这段对话如果用现代汉语语音来读,会有许多同音词,听起来不易明白。但是,如果以高本汉构拟的古汉语语音来读,我们将发现同音词会大幅减少,这段对话中的几个词素在语音上是非常独特的。根据对《左传》同音现象的仔细研究,我坚信这段话如果念给当时的人听,一定是非常容易明白的。长久以来我有这种直觉,不过此前尚未深入研究过。我认为,无论是谁尝试把《左传》翻译成西方文字,都应当注意其中的一些对话中所包含的口语特质。(我认为《左传》是挺立于世界文学之林中的最伟大的著作之一。如果我的生命还能重来一次的话,我最乐于把部分生命贡献给《左传》的翻译。)

在欧洲和美国或者其它地方,有偏见的学者们常对翻译皱眉蹙额。他们主张,学者应当致力于研究而不应把时间浪费在翻译上。在过去40年里,我已经付出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把中国文学作品翻译为我的母语瑞典语。我坚信,无论是用古文、早期白话文还是用现代汉语所写成中国文学作品都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理应如此对待。我有幸熟悉中文并从中受益匪浅,这使我觉得有责任花时间把汉语作品翻译给我的国人,让他们至少可以从中享受到我自己曾经得到的美感怡悦。
布拉格已故的教授Jaroslav Prusek曾经极力主张,文学研究和翻译应当尽力手挽手并肩前行。他在1970年出版的《中国的历史和文学》序言中写道:

翻译一部作品会唤醒我内心对作者和作品更浓的兴趣,同时发现有待解决的问题。这是一种通例。我也发现,一个本来只对某部外国文学作品主旨略有所知的人,当他开始翻译时,也就与这部作品的结构和风格发生了更深入切实的接触。

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读到这段话时是多么惊奇。但是,长期把汉语文学作品翻译为瑞典语的经验告诉我,此语确是真知灼见。
我非常高兴地发现,过去十年中,汉语文学作品被翻译为西方语言的数量激增。我希望这一趋势保持下去,希望大陆、台湾与海外华人的汉语文学作品最终成为公认的世界文学的一部分。怀着这个虔诚的希望,我将结束我的讲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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