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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选》类总集的编纂体例与选文范围

作者:郭英德
出处:论文网
时间:2007-01-07
一、总集的生成及其编纂体例   所谓总集,指的是按照一定的体例收录不同作者诗文作品的图书文献。 在中国古代图书文献中,春秋时代编纂成书的《诗三百》应是第一部诗歌总集。但早在西汉,人们就把《诗三百》视为儒家经典,称为《诗经》;从东汉刘向(前77-前6)父子的《七略》开始,历代书目都将《诗经》列入“经部”,而不把它当作总集[①]。 刘向辑录的《楚辞》,收录屈原(约前339-约前278)、宋玉(生卒年未详)等人的诗歌作品,原本也应属于诗歌总集。《四库全书总目》卷148《楚辞章句》提要即云: 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九辨》、《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前200-前168)《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前154-前93)《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十六篇,是为总集之祖。[②] 但在历代书目中,又一直以“楚辞”别为一门,与集部的“总集”、“别集”并立[③]。《四库全书总目》卷148“楚辞类序”称: 《隋志》集部以“楚辞”别为一门,历代因之。盖汉魏以下,赋体既变,无全集皆作此体者,他集不与楚辞类,楚辞亦不与他集类,体例既异,理不得不分著也。[④] 按《隋书》卷35《经籍四·集志》分集部为三类:楚辞类、总集类和别集类。其“楚辞类序”云: 《楚辞》者,屈原之所作也。……其后贾谊、东方朔、刘向、扬雄(前53-18),嘉其文彩,拟之而作。盖以原楚人也,谓之“楚辞”。然其气质高丽,雅致清远,后之文人,咸不能逮。[⑤] 既然后世文人在楚辞写作的体例与风格两方面都难以为继,那么就只能将楚辞单列一类,与后世的总集判然而别。 正因为如此,《四库全书总目》卷186“总集类序”说: 文籍日兴,散无统纪,于是总集作焉。……《三百篇》既列为经,王逸所裒,又仅《楚辞》一家,故体例所成,以挚虞《流别》为始。其书虽佚,其论尚散见《艺文类聚》中,盖分体编录者也。[⑥] 以西晋挚虞(约245-约312)的《文章流别集》为总集编纂体例之始,其说亦本于《隋书》卷35《经籍四·集志》: 总集者,以建安之后,辞赋转繁,众家之集,日滋以广。晋代挚虞,苦览者之劳倦,于是采擿孔翠,芟剪繁芜,自诗赋下,各为条贯,合而编之,谓为《流别》。是后文集总钞,作者继轨,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⑦] 挚虞所作,据《隋书·经籍志》著录,有《文章流别集》41卷(梁60卷),《文章流别志》、《文章流别论》各2卷[⑧]。“集”选录各体文章,“志”著录篇目及作家简历,“论”评述各体文章的源流、优劣,三者别名,合为一书,体例详尽完备。这是现有著录的最早的收录各体文章的著作,可惜早已佚失,唯遗残篇,无法睹其全貌[⑨]。 在挚虞之前,实已有总集的编纂。现知最早的总集,是王逸(约107-144在世)的“《汉诗》百二十三篇”[⑩]。此外,见于《隋书·经籍志》著录,在挚虞之前或同时编纂的总集,尚有:杜预(222-284)《善文》,应璩(?-252)《书林》,傅玄(217-278)《七林》,荀勖(生卒年未详)《晋歌诗》、《晋燕乐歌辞》,陈寿(233-297)、《魏名臣奏事》,荀绰(生卒年未详)《古今五言诗美文》,陈勰(生卒年未详)《杂碑》、《碑文》等[11]。但这些总集大抵都是汇聚某一体文章为一编的,与《文章流别集》的总汇各体文章有别。也许正因为如此,《隋书·经籍志》才以《文章流别集》作为总集的发铏之作。从总体上说,总集兴起于曹魏(220-265)西晋(265-316)之际,这是大致可以断定的。 要而言之,总集的生成,盖由于东汉末年之后,别集繁兴,所谓“众家之集,日滋以广”,于是为了避免读者翻检之劳倦,便于作者属辞之取则,各种文集总钞便逐渐涌现[12]。由此可见,总集生成的最初动因,不是为了保存典籍,而是为了读者和作者的实用。易言之,便于读者翻检和作者取则,这是总集的原初功能。南朝梁萧统(501-531)《文选序》说: 余监抚馀闲,居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辞(原文作“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精英,而(原文作“盖”)欲兼功,太半难矣![13] 正因为作品繁多,难于兼功,所以萧统不得不“略其芜秽,集其精英”,编为总集,以为当世作者写作的范式。上引《隋书·经籍志》所说的“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唐李善(约630-689)《上〈文选注〉表》所说的“后进英髦,咸资准的”[14],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总集的这一原初功能,实本于类书。类书的功能,正如唐欧阳询(557-641)《艺文类聚序》所说的:“俾夫览者易为功,作者资其用,可以折衷今古,宪章坟典云尔。”[15] 至于后世,“文集日兴,散无统纪”,为免散佚,才有了收罗全备的总集。因此,《四库全书总目》卷186“总集类序”认为,综观历代作为“文章之衡鉴,著作之渊薮”的总集,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网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即从收集保存古典文献出发,尽量求全求备,辑集零章散篇,汇录全文,编成全集性的总集,如《全唐诗》(清彭定求等)、《全唐文》(清董诰等)之类;二是“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即按照一定的标准和要求,择优精选,辑成选集、选本之类的总集,如《唐文粹》(宋姚铉)、《皇朝文鉴》(宋吕祖谦)、《国朝文类》(元苏天爵)之类[16]。 正因为总集的原初功能是便于读者翻检和作者取则,因此从挚虞《文章流别集》发端,“类聚区分”[17],“分体编录”[18],即区别不同文体加以选编著录,便成为总集的基本编纂体例。因为分体编录,以类相从,使用者就可以便捷地“按图索骥”,根据自身写作的需要,翻检和阅读前人的相关作品,作为写作的楷模[19]。因此早期总集基本的编纂体例便是“分体编录”,如挚虞的《文章流别集》、南朝梁萧统的《文选》等都是如此。由此而派生出一种别体,即辑录一代或历代同一体裁作品的总集,如南朝陈徐陵(507-583)的《玉台新咏》[20]。于是,总集编纂与文体分类,从一开始便相因相成:总集编纂成为文体分类的胚胎,文体分类成为总集编纂的根据。 那么,分体编录的总集又有哪些具体的基本体例呢?因为挚虞的《文章流别集》早已散佚,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首推《文选》,而且在实际上《文选》也成为后世编纂诗文总集的主要蓝本,因此我们便从《文选》入手,归纳分体编录的总集的基本体例。 《文选》为南朝梁太子萧统组织编纂[21],萧统死后谥号“昭明”,所以此书后世又习称《昭明文选》。全书30卷,共收录先秦至南朝梁的作家130家,作品700余篇。萧统《文选序》云: 式观元始,眇觌玄风。冬穴夏巢之时,茹毛饮血之世,世质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犠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远矣哉!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 尝试论之曰:诗序云:“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至于今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荀、宋表之于前,贾、马继之于末。自兹以降,源流实繁。述邑居则有“凭虚”、“亡是”之作,戒畋游则有《长杨》、《羽猎》之制。若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而广之,不可胜载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郁之怀靡诉。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人之文,自兹而作。 诗者,盖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关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间、濮上,亡国之音表。故风雅之道,粲然可观。自炎汉中叶,厥途渐异。退傅有“在邹”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区以别矣。又少则三字,多则九言,各体互兴,分镳并驱。颂者,所以游扬德业,褒赞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谈,季子有“至矣”之叹。舒布为诗,既其(原文作“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若此。次则箴兴于补阙,戒出于弼匡;论则析理精微,铭则序事清润;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笺记之别(原文作“判”),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辞引序,碑碣志状,众制锋起,源流间出。譬陶匏异品(原文作“器”),并为入耳之娱;黼黻不同,俱为悦目之玩。作者之致,盖云备矣! ……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岂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所撰,又亦略诸。若贤人之美辞,忠臣之抗直,谋夫之善(原文无“善”字)话,辩士之舌(原文无“舌”字)端,冰释泉涌,金相玉振。所谓坐狙丘,议稷下,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留侯之发八难,曲逆之吐六奇,盖乃事美一时,语流千载,概见坟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章,今之所集,亦所弗(原文作“不”)取。至于记事之史,系年之书,盖(原文无“盖”字)所以褒贬是非,纪别同异(原文为“异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赞论之综缉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故与夫篇什,杂而集之。远自周室,迄乎(原文为“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名之(原文为“曰”)《文选》云耳。 凡次文之体,各以汇聚。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类分之中,略(原文为“各”)以时代相次。[22] 以萧统《文选序》为本,参照《文选》本文的情况,《文选》的编纂盖有如下5条基本体例: 第一,选文范围之例。“文”作为文籍的意思,有广狭二义:广义之“文”泛指所有的文字写作的文本,狭义之“文”特指文学写作的文本。而《文选》之“文”,盖取狭义,既不包括经籍、子籍,也不包括史籍中的言辞、记事之文,而仅取“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的篇章,包括诗篇、赋作和文章。 第二,分体归类之例。虽然历时地看,各种篇章“随时变改,难可详悉”,但是采用共时性的观点,各种篇章毕竟各自有体,相因相承。因此总集编纂,便可“次文之体,各以汇聚”,即区别各种文体,分类加以编排篇章。 第三,体类排序之例。虽然文体“众制锋起,源流间出”,但是编纂总集,次其先后加以排序,何体在先,何体在后,应该有一定的顺序。 第四,二级分类之例。《文选序》称:“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这里所说的“类”,则非体类之“类”,而是体类之下的二级分类。而二级分类的分类标准,可以不同于一级分类,自有其特点。 第五,篇章排序之例。所谓“类分之中,略以时代相次”,即在各体各类之下所收录的篇章,一般按作者时代先后加以排序,以便历时地观察此体此类篇章写作的演变轨迹。   二、历代《文选》类总集概说 为了详细考察分类编录的总集的基本体例,本文拟抽样分析历代编纂的以《文选》为蓝本的总集,即“《文选》类总集”。如前所述,“《文选》类总集”最基本的编纂体例,是甄选历代的或当代的诗篇、赋作和文章,分体编录。本文拟抽样分析的《文选》类总集,按编纂时代先后依次为:《文苑英华》、《唐文粹》、《宋文鉴》、《元文类》、《文章辨体》、《明文衡》、《文体明辨》、《明文在》。本节即对各书情况略加说明。 《文苑英华》系宋初朝廷组织编纂的大型总集,有《四库全书》抄录明万历刊本、中华书局影印南宋刊残本配明刊本等。该书编纂,以翰林学士承旨李昉(925-996)、宋白(936-1012)等20余人先后主持其事,始于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九月,成于雍熙三年十二月(公元已入987年)[23]。全书1000卷,共收录魏晋至晚唐五代的作家2000余人,诗、赋、文等作品近20000篇[24]。明胡维新(嘉靖三十八年进士)《重刻文苑英华序》云: 坟经义邈,词华郁蔓,延刘汉而接萧梁,昭明之《选》备矣。《苑》之集,始于梁,而部系类分,悉宗《选》例,非嗣文以承统乎?[25] 《四库全书总目》卷186《文苑英华》提要云: 梁昭明太子撰《文选》三十卷,迄于梁初。此书所录,则起于梁末,盖即以上续《文选》。其分类编辑,体例亦略相同,而门目更为繁碎,则后来文体日增,非旧目所能括也。[26] 可见该书实承《文选》而作,编纂体例以《文选》为圭臬。 《唐文粹》是现存最早的断代诗文总集,有《四部丛刊》影印《重校正唐文粹》本等。该书系姚铉(968-1020)在《文苑英华》的基础上,精选唐代诗、赋、文作品,历经10年,于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编纂而成。初名《文粹》,重刻时题《唐文粹》,后人因之。全书100卷,收录古体诗961首,赋、文1104篇,不取近体诗、骈文和律赋。姚铉《唐文粹序》云: 今世传唐代之类集者,诗则有《唐诗类选》、《英灵》、《间气》、《极玄》、《又玄》等集,赋则有《甲赋》、《赋选》、《桂香》等集,率多声律,鲜及古道,盖资新进后生干名求试者之急用尔。岂唐贤之文,迹两汉,肩三代,而反无类次,以嗣于《文选》乎?铉不揆昧懵,遍阅群集,耽玩研究,掇菁撷华,十年于兹,始就厥志。得古赋、乐章、歌诗、赞颂、碑铭、文论、箴议、表奏、传录、书序,凡为一百卷,命之曰《文粹》。以类相从,各分首第门目,止以古雅为命,不以雕篆为工。故侈言蔓辞,率皆不取。[27] 由此可见,该书亦矢志上承《文选》,“以类相从”,分体编纂唐代诗、赋、文作品。此书在宋代的影响比《文苑英华》广,周必大(1126-1204)谈到《文苑英华》“印本绝少”,因其“卷帙浩繁,人力难及,其不行于世则宜”,而《唐文粹》“由简故精,所以盛行”[28]。 《宋文鉴》为南宋秘书郎吕祖谦(1137-1181)编纂,有《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本《皇朝文鉴》等。该书以江钿(约1095-1175后)《文海》为本[29],重加芟补,始于孝宗淳熙四年丁酉(1177)十一月,成于次年(1178)十月,淳熙六年(1179)正月赐名曰《皇朝文鉴》[30],后人通称《宋文鉴》。全书150卷,收录宋南渡以前作家200余人,诗、赋作品1100余篇,文1400余篇。该书分体编录,编纂体例亦多本《文选》,吕祖谦《奉圣旨铨次札子》云: 寻将秘书省集库所藏本朝诸家文集,及于士大夫家宛转假借,旁采传记它书,虽不知名氏,择其文可录者,用《文选》《古诗十九首》例,并行编纂。[31] 可为一证。周必大(1126-1204)《皇朝文鉴序》评其各体文的选录标准时说: 古赋诗骚,则欲主文而谲谏;典策诏诰,则欲温厚而有体。奏疏表章,取其谅直而忠爱者;箴铭赞颂,取其精悫而详明者。以至碑记论序、书启杂著,大率事辞称者为先,事胜辞则次之;文质备者为先,质胜文则次之。复谓律赋经义,国家取士之源,亦加采掇,略存一代之制,定为一百五十卷。[32] 因此历代对此书都颇为推崇。 南宋魏齐贤(生卒年未详)、叶棻(生卒年未详)编纂《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110卷,有《四库全书》本等。该书选录范围从北宋扩展到南宋中期陆游(1125-1210)、杨万里(1127-1206)、辛弃疾(1140-1207)、陈亮(1143-1194)、叶适(1150-1223)等人的诗文,可视为《宋文鉴》的续编。但是该书所收作品以四六文为主,表、启、书、疏等应用文体占绝大多数篇幅,诗、赋只收1卷,因此本文不予分析。清庄仲方(1780-1857)编纂《南宋文苑》70卷,有清光绪十四年(1888)江苏书局刊本。该书上继《宋文鉴》,收录南宋诗文作家300余家,作品1700余篇,分文体为55类,除了缴指挥、进故事、经筵进义、祈谢文、史断等几类罕见的文体以外,其余文体及其排序均与《宋文鉴》大略相近[33]。因此,本文亦不将该书取作分析文本。 《元文类》原名《国朝文类》,有《四部丛刊初编》影印明嘉靖十六年(1537)晋藩刻本等。该书为元翰林待制苏天爵(1294-1352)编纂,历时20年始成,刊于惠帝元统二年(1334)。全书70卷,收录元初至中叶作家162人,诗文作品800余篇。陈旅(生卒年未详)《国朝文类序》云: 翰林待制赵郡苏天爵伯修,慨然有志于此。以为秦汉魏晋之文则收于《文选》,唐宋之文则载于《文粹》、《文鉴》,国家文章之盛,不采而汇之,将遂散轶沉泯,赫然休光弗耀于将来,非当务之大缺者欤?乃搜摭国初至今名人所作,若歌诗、赋颂、铭赞、序记、奏议、杂著、书说、议论、铭志、碑传,皆类而聚之。积二十年,凡得若干首,为七十卷,名曰《国朝文类》,百数年文物之英尽在是矣。[34] 则其上承《文选》、《唐文粹》、《宋文鉴》,将元代之文“类而聚之”的编纂意图,昭然若揭。在《元文类》之前,收录元人诗文作品的总集有周南瑞(生卒年未详)《天下同文集》50卷,刘将孙(1257-?)序于大德八年(1304),有《四库全书》本。该书亦承《文选》一脉而作,分文体为28类,大抵未出《元文类》的范围[35],故本文不选为分析对象。 《明文衡》为明翰林院侍讲学士程敏政(1445-1499)编纂,有《四部丛刊》影印明嘉靖间卢焕刻本《皇明文衡》等。全书98卷,补缺2卷,收录明洪武(1368-1398)至弘治(1488-1505)年间诗文作品1121篇,体例略本《文选》,按文体编录。此外,明人编选的当代诗文作品总集,尚有汪宗元(1530-1570)《皇明文选》(嘉靖三十三年[1554]序刻本),张时彻(1500-1577)《皇明文苑》(嘉靖四十三年[1564]刻本)、《皇明文范》(万历间刻本),张士瀹(生卒年未详)《国朝文纂》(隆庆六年[1572]吴梦铜活字印本),何乔远(万历十三年进士)《皇明文徵》(崇祯四年[1631]自刻本),陈仁锡(?-1634)《明文奇赏》(天启三年刻本)等。这些总集,有的专收赋作与文章,不收诗篇[36],有的分体编录体例与《明文衡》相类似[37],因此本文均不取作分析对象。 《文章辨体》为明左副都御史吴讷(1372-1457)编纂,刊刻于英宗天顺八年(1464)。全书50卷,外集5卷,收录先秦至明初诗文作品,分体编录。吴讷《文章辨体凡例》云: 文辞以体制为先。古文类集今行世者,惟梁《昭明文选》六十卷、姚铉《唐文粹》一百卷、东莱《宋文鉴》一百五十卷、西山前后《文章正宗》四十卷、苏伯修《元文类》七十卷为备。然《文粹》、《文鉴》、《文类》,惟载一代之作;《文选》编次无序……独《文章正宗》义例精密……然每类之中,众体并出,欲识体例,卒难寻考。故今所编,始于古歌谣辞,终于祭文,每类(按,“类”疑为“体”之误)自为一类,各以时世为先后,共为五十卷。[38] 然则其书遵循“每体自为一类,各以时世为先后”的编纂体例,亦为《文选》之流裔。 《文体明辨》为明左给事中徐师曾(1517-1580)编纂,系在吴讷《文章辨体》的基础上加以增益,始嘉靖三十三年(1554)春,迄隆庆四年(1570)秋,历十七年而后成书[39]。徐师曾《文体明辨序》云: 《辨体》为类五十,今《明辨》百有一;《辨体·外集》为类五,今《明辨》附录二十有六;进律赋、律诗于正编,赋以类从,诗以近正也。[40] 全书共84卷,收录上古至明初诗文作品,条分缕析,不厌其详。明清之际贺复征(1600-1646后)编纂《文章辨体汇选》780卷[41],以《文章辨体》与《文体明辨》二书为蓝本,“别类分门,搜罗广博”,分文体至122类。但一者因为该书不收诗赋,二者“其书秘存抄本,传播甚稀”[42],对总集分类影响甚微,故本文不单独罗列,间或用以与其他总集相对照。 《明文在》100卷,清薛熙(康熙间人)编,有康熙三十二年(1693)古渌水园刻本。该书仿《文选》体例,分体选录明人诗文作品2000余篇,各体之中,所选文章又以类相从。 此外,清乾隆间张廷玉(1672-175)等奉旨编纂《皇清文颖》124卷,有《四库全书》本。该书虽意在继武《唐文粹》、《宋文鉴》、《元文类》,但是该书在编纂体例上另起炉灶,将文集与诗集分列,先文集,后诗集,而且“诸体未能悉备,与《文粹》诸编,体裁小异”[43],因此本书不作论列。至于清代姚鼐(1731-1815)《古文辞类纂》74卷、曾国藩(1811-1872)《经史百家杂钞》26卷、吴曾祺《涵芬楼古今文钞》100册等总集,虽然也兼收诗文,分体编纂,但在编纂方法上与《文选》分道扬镳,采取的是合并同类、以简驭繁的方法,故本文均不作详细论列。 综考上述诸总集,虽然都是按文体分类编纂的,但所区分的文体,各书不尽相同。《文选》分文体为39类[44],《文苑英华》分为39类[45],《唐文粹》分为26类[46],《宋文鉴》分为60类,《元文类》分为43类,《文章辨体》分为59类[47],《明文衡》分为41类,《文体明辨》分为127类[48],《明文在》分为46类。各书文体分类对照情况,详见本文后附录《历代〈文选〉类总集文体分类对照表》。   三、历代《文选》类总集的选文范围   从总体上看,《文选》类总集的选文范围,大致不出《文选》所厘定的狭义之“文”的界限,但是略微有所增损。 《文选》之“文”与挚虞《文章流别集》所谓“文章”,应有密切关系。挚虞《文章流别集》所谓“文章”,究竟包括哪些文体,因为原书已佚,无法详考。但从现存《文章流别论》的逸文中,我们可以看出,该书所收录的“文章”,至少包括诗、赋、颂、七、箴、铭、诔、哀辞、解嘲、应宾、连旨、应间、碑等13种文体[49]。早于挚虞,曹丕(187-226)约作于东汉建安二十二年(217)的《典论·论文》称:“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其所论之“文”(即“文章”),包括奏议、书论、铭诔、诗赋等4类8种文体: 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50] 与挚虞大致同时,陆机(261-303)约撰于西晋永宁元年(301)的《文赋》云[51]: 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凄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彻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52] 他论及的“文”,包括诗、赋、碑、诔、铭、箴、颂、论、奏、说等10种文体。总起来看,上述诸人所论及的文体,大都是抒情性、说理性、实用性的各种文体,叙事性文体仅陆机所列“碑”一种。这大致可以反映出汉末至魏晋近100年中人们对“文”或“文章”的构成的基本看法,这一基本看法无疑成为当时人们编纂总集的基本依据。 综考萧统《文选序》及《文选》本文,《文选》所厘定的选文范围,大致有如下几个特点:第一,明确地将经籍、子籍以及史籍中的言辞、记事之文,排斥在“文”之外[53];第二,兼收诗、文,所谓“文”或“文章”,不仅包括散体之文和韵体之文,也包括韵体之诗;第三,史籍中的赞论和序述,则因为其“综缉辞采”,“错比文华”,“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54],因此专列“史论”与“史述赞”二类,加以收录,实际上已兼采史籍;第四,在与诗相对的文类中,除了抒情性、说理性文体以外,细为区分并大量收录诏、册、令、教、策、表、上书、启、弹事、笺、奏记、移书、檄等朝廷实用性文体,而叙事性文体仅列“碑文”、“墓志”、“行状”三类[55]。阮元(1764-1849)《书梁昭明太子文选序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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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字:历代 《文选》类 总集 编纂体例 选文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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