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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化和道德:对张谷若“地道”翻译解读的两点补充

出处:论文网
时间:2015-04-24

诗化和道德:对张谷若“地道”翻译解读的两点补充

  “地道”翻译是张谷若先生翻译思想的核心,最早出现在1936年《德伯家的苔丝?弁言》中,用的是“道地”,1980年,他在《翻译通讯》第1期发表论文《地道的原文,地道的译文》,明确提出“原文是地道的语言文字,翻译时也要译成地道的语言文字”(见翻译通讯部,1984:314―322)。此后,关于“地道”翻译的内涵,翻译界做了各种各样的阐释。有人认为指词句层符合译入语习惯,有人认为指的是译文与原文之间“风格相似”,有人把它与异化和归化的翻译方法联系在一起。

  陈汝东(2001:13)在《语言伦理学》一书中指出,人类的言语交际行为所关涉的三因素(言语者、言语行为和话语)构成的动态系统涉及三个价值层面:即语言层面的语言层次上的对错问题、道德层面的言语行为的是非善恶问题和美学层面的话语的美丑问题。翻译作为一种人类言语交际行为,也涉及这三个层面的问题,而“地道”作为翻译的重要原则,其内涵也应该从这三个层面加以理解。这在张谷若先生的思想和翻译实践中都有充分的印证。“地道”翻译的第一层内涵是:在译文的内容和形式与原文对等的前提下用合于译语规范的语言进行表达,自然流畅是译文的主要特征。这在译界已基本达成共识。以下结合张谷若有关翻译的一些见解,以他所译英国作家哈代作品《德伯家的苔丝》为例探讨地道翻译的在美学层面和道德层面的两个内涵。

  一、“诗化”翻译的要义

  中华文化中有“诗化”一词,用来评论文学艺术作品。周汝昌(1995:87)先生在评价《红楼梦》时说,所谓诗,不是指那显眼的形式,平平仄仄、五言七言等等,更不是指结社、联句、论诗等等场面,而是指全书的主要表现手法是诗的,所现之情与境也是诗的。他勉强称之为“境界”。“诗化”一词也可以用来评价达致境界的翻译,张谷若的翻译就是诗化翻译的典范,而地道正是诗化翻译的要义。

  周汝昌(ibid:107―108)认为评价曹雪芹的艺术,“只有一个最恰当的称呼:以诗心察物,以诗笔画人,以诗境传神,以诗情写照。一句话:他能把一切要叙写的对象都加以‘诗化’”。这才是雪芹的第一等难以企及的艺术奇能,文章绝擅。这一段话同样可以作为对张谷若先生翻译的评价,他和原作者一样具有诗心、诗笔和诗情。具体地讲,就是运用诗性的思维方式,以诗化的语言,围绕意象的创造,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了出来。

  例如下面几例:

  (1)Not a human being was out-of-doors at the dairy. The Denizens were all enjoying the usual afternoon nap of an hour or so, which the exceedingly early hours kept in summer kept in summer-time rendered a necessity. At the door the wood-hooped pails, sodden and bleached by infinite scrubbings, hung like hats on a stand upon the forked and peeled limb of an oak fixed there for that purpose; all of them ready and dry for the evening milking. Angel entered and went through the silent passages of the house to the back quarters, where some the men were lying down; the grunt and squeal of sweltering pigs arose from the still further distance. The large-leaved rhubarb and cabbage-plants slept too, their broad limp surfaces hanging in the sun like half-closed umbrellas. (Hardy: XXVII,169)

  译文:牛奶场外,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厂里所有的人,都按着规矩,睡午觉去了;因为夏天早晨起得那么早,午后非睡一个钟头左右的觉不成。门口插了一棵剥皮、带杈儿的死橡树,上面挂了些刷洗打磨过无数次而让水泡透,颜色发白的木箍牛奶桶,好像帽子挂在衣帽架上一般,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预备挤晚班牛奶用。安玑进了门里面静悄悄的过道,到了后面,在那儿听了一会儿。车房里面,睡着几个工人,连续不断发出呼呼打鼾的声音。再远一点儿的地方,有热得难受的猪,在那儿哼哼唧唧地叫。大叶子的大黄和卷心菜,也都睡着了,它们那些宽阔发蔫的叶片,在日光下低垂,好像半开半闭的伞。(张谷若,2001:256)

  翻译常常被要求“再现”原文,但“再现”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创造性的艺术再现。张谷若在谈及地道的翻译时提出要做到内容和形式方面与原文对等。这一段译文与原文完全对等,但又不是简单纯粹的与原文对等,而是已经浸润了译者的诗性智慧,不仅译文的语言是诗的、所呈现的意象是诗的、所描写的景色是诗的,整个描写如诗如画,读来如亲临其境。   (2)In reality she was drifting into acquiescence. Every see-saw of her breath, every wave of her blood, every pulse singing in her ears, was a voice that joined with Nature in revolt against her scrupulousness. Reckless, inconsiderate acceptance of him; to close with him at the altar, revealing nothing, and chancing discovery; to snatch ripe pleasure before the iron teeth of pain could have time to shut upon her; that was what love counselled; and in almost a terror of ecstasy Tess divined that, despite her many months of lonely self-chastisement, wrestlings, communings, schemes to lead a future of austere isolation, love’s counsel would prevail. (Hardy: XXVIII,179)

  译文:实在的情况是,她正把持不住,要默认他的要求了。她的喘息每一呼一吸,她的血管每一张一弛,她的脉搏在她的耳中每一跳一颤,都发出一种呼声,表示和天性联合,共同反抗她那种过分顾虑的良心。爱情给她出的主意是:先不顾一切,只管答应他;和他在神坛前面结合,任何情况都一点儿不露,他会不会发现他的过去,完全付之与天;只管先把到口的食快意大嚼;等到痛苦的利爪抓住了自己,再受罪也不迟。虽然好几个月以来,苔丝老自己鞭策自己,自己和自己斗争,自己心问口、口问心地考虑,想好了种种办法,要咬着牙,严峻冷酷地将来过一辈子独身生活,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爱情出的主意,终究要战胜一切;她想到这儿,就又惊心动魄,又丢魂失魄。(张谷若,2001:269)

  克莱追求苔丝,苔丝虽然也爱着克莱,但顾虑到自己的过去,不能一下子答应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但在克莱爱情的攻击下,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张谷若的翻译把她的这种心理和情感非常准确地传达出来,译文充分发挥汉语诗性语言的优势,如“一呼一吸,一张一弛,一跳一颤,心问口,口问心,又惊心动魄,又丢魂失魄”生动传神,能够充分唤起译文读者对苔丝的同情。

  (3)By this time there had arisen a shout of laughter at the extraordinary appearance of Car’s back; which irritated the dark queen into getting rid of the disfigurement by the first sudden means available and independently of the help of the scoffers. She rushed excitedly into the field they were about to cross, and flinging herself flat on her back upon the grass began to wipe her gown as well as she could by spinning horizontally on the herbage and dragging herself over it upon her elbows. (Hardy:X,70)

  译文:那时大家看见卡尔背上那种怪相,不由得都大笑起来。黑桃王后一急,就想出一个顶简截的办法来,不用笑她那些人帮忙,自己就能把衣服上沾的糖浆弄掉。她当时很兴奋地冲到她们就要走过的那块地里面,把身子放倒了,仰着躺在草地上,又用背脊转磨似的揉搓,又用胳膊肘儿支着身子,在草地上把身子往前拖,她就用这种办法,尽其所能,把连衣裙擦了一遍。

  “黑桃皇后”靠自己而不靠别人帮忙,抹去后背上的糖浆,译文调整了语序,使用一组动词,把人物的动作诗化了,读者仿佛就是一个现场旁观者,看着她擦糖浆。(张谷若,2001:102)

  (4)They unaffectedly sought each other’s accompany; in her honest faith she did not disguise her desire to be with him. The sum of her instincts on this matter, if clearly stated, would have been that the elusive quality in her sex which attracts men in general might be distasteful to so perfect a man after an avowal of love, since it must in its very nature carry with it a suspicion of art.(Hardy: XXXI,193)

  译文:他们两个,一点儿也不做作,不是你来找我,就是我去找你;因为她对他的信仰,完全忠诚明白,毫不装腔作势,所以她想要跟他在一块儿,就跟他在一块儿。一般男人,总是喜欢女人那种闪闪躲躲的态度,但是她觉得,像克莱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在他已经正式承认了爱她之后,也许要讨厌这种态度,因为这种态度,根本就有矫揉造作的嫌疑嘛:要是把苔丝当时那种自己不知不觉的心情明明白白地描写出来,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张谷若,2001:291)   苔丝接受了克莱的追求之后,既不遮遮掩掩,也不忸怩作态,而是坦诚地和克莱恋爱。译文把她的这种心理和行为都诗化了,特别是“不是你来找我,就是我去找你”、“想跟他在一块儿,就跟他在一块儿”以及四字格词语和语气词的使用,非常符合恋爱中的青年的心理,让读者看到了淳朴坦诚的苔丝。

  像这样的语言、这样的片段在张谷若的翻译中随处可见,例如:

  (5)“Mr. Crick, as well as his wife, seemed latterly to have acquired a suspicion of mutual interest between these two;”(Hardy: XXVIII,177)

  译文:他和他的太太,好像近来都看出来,他们两个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张谷若,2001:266)

  (6)It grew later, and neither father nor mother reappeared. Tess looked out of the door, and took a mental journey through Marlott. The village was shutting its eyes.(Hardy: III,28)

  译文:时间更晚了,爹也不露面儿,妈也不露面儿。苔丝往门外看去,在想象中把马勒村走了一个过儿。全村都正闭眼睛了。(张谷若,2001:40)

  (7)Mrs. D’Urberville was not the first mother compelled to love her offspring resentfully, and to be bitterly fond.(Hardy: IX,62)

  译文:天下当母亲的,迫于无奈,气儿子又疼儿子、恨儿子又爱儿子的,可就多着呢,德伯太太并不是头一个。(张谷若,2001:91)

  这样的翻译,显然不能仅仅以对等来衡量,也不能仅仅以“风格近似”来评价,而应该说是诗化的翻译,这正是张谷若的翻译、也即地道翻译的美学表现所在。

  二、做一个地道的人

  张谷若说,如欲做到以地道的译文译地道的原文,先必须做一个地道的人。这是“地道”翻译的第三层含义,也即道德层面的含义。这一含义既指向翻译系统内部,也指向翻译系统外部。前者主要体现为译者与作者以及读者的关系,后者主要体现为译者的社会责任感。

  译者和作者以及读者的关系历来是翻译理论争论的焦点。在传统观念中,由于作者被赋予权威地位,译者必须“忠实”于作者。以读者为中心的译论则突出翻译为读者服务的观念。在这些观念中体现了重要的伦理和道德内容,例如译者是处于“奴仆”地位,还是应该和作者具有平等的身份,译者是该“隐身”还是“现身”等等。杨恒达指出:既然译者是以作者的身份说话,他在翻译中就有一个否定自身,进入文本作者主体的过程。在这个问题上,译者的伟大之处在于甘愿把自己看作文本作者的传声筒,他既是认识主体,又要否定自己,尽量让作者借他的语言来说话。这就像演员一样,既要认识角色,又要成为角色。能否做到这一点,或者尽可能接近这一点,就要看译者是否真诚,是否有对得起作者、对得起读者的良心,这是一个道德问题。(见谢天振2000:97―106)

  地道翻译的道德内涵指的正是译者应有对得起作者、对得起读者的良心,这要求译者首先必须严肃认真地确保译文的质量,以避免坏翻译的发生,因为诚如钱锺书(1981:21)先生在《林纾的翻译》一文中所言:“坏翻译会发生一种消灭原作的功效。拙劣晦涩的译文无形中替作者拒绝读者;他对译本看不下去,就连原作也不想看了。这类翻译不是居间,而是离间,摧毁了读者进一步和原作直接联系的可能性,扫尽读者的兴趣,同时也破坏原作的名誉。”

  张谷若表达过同样的思想。他曾经说过:我常听到某人有译笔拙劣之讥。甚至有的读者,因译者之拙劣,而累及作者,使读者疑作者原亦拙劣。(见王寿兰 1989:457)如果说这句话体现了他对作者负责的态度

  和精神,他反对硬译、死译则体现了他对读者负责的态度和精神。他在《谈我的翻译生涯》中说:只是在硬译、死译风靡的时候,我之所译与之相反,是中国人读起来,觉得明白晓畅。我之所以如此,是我有意而为。我认为译书主要是给不懂原文的人看的。看译文的人所得的感受,所起的反应,应该与读原文的人是一样的。如果说,所译既为外国人、外国事,语言文字表达方式也得有外国味儿,也得新奇,否则就不是翻译,我则不敢苟同。(ibid:451)

  张谷若的这种责任感还体现在他在翻译中所做的大量的注释。对此他解释说:关于注释,我认为注释是翻译的必要工作,未做翻译先要做注释。我所谓的注释,当然不是字典或词典搬家。那是人人会做的。我所谓的注释是针对所译的地方解决问题。当然注不出来,照样可以翻译,但是那算是尽了翻译的责任了吗?(王寿兰1989: 453)

  王向远(2004:32)曾经指出,在中国翻译文学史上,自觉服从于时代与社会的需要是翻译家翻译选题的基本的价值取向,这是由翻译家参与社会的人生观和社会责任感所决定的。鲁迅、茅盾、傅雷、巴金等翻译家莫不如此。张谷若也是这样的翻译实践者。张谷若的翻译体现了他对社会的责任感,尤其体现在他的翻译选题上。据他的女儿张玲所说,张谷若生来善良、正直、厚朴,性格在谦和恬淡之余,也有叛逆性,叛逆的对象主要是封建的、陈腐的、邪恶的势力和习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选择富有人文精神的作家作品作为翻译对象,“他早年选择翻译哈代的《苔丝》《还乡》等,也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孙迎春2004:98)。

  “地道译法是高标准的译法,其最高水准是臻于化境的艺术创造(ibid:60)”,从美学层面来看,其主要表现在信于原文的前提下,译文从词句层到篇章层都自然流畅,达到诗化翻译的境界。张谷若的翻译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他始终本着对作者、读者和社会的高度责任感。由此可见,地道翻译的三层内涵是统一的,语言和美学层面是道德层面的表现,而道德层面的责任感是前两个层面的根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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