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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现代文学话语转型与日本白桦派的关系

作者:未知
出处:论文网
时间:2007-01-29


  1918年《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上刊出他的《读武者小路君所作一个青年的梦》,文  中写道:“在我们看来,在日本思想评论界里,人道主义的倾向在日益抬头。我认为这  是最值得庆贺的事。虽然现在是极少数,并且被那些多数的国家主义者所妨碍,尚处在  不得发展的状态,但是将来是大有希望的。”周作人从白桦派那里意识到了人道主义与  国家主义的矛盾。鲁迅看了该文后,“也搜求了一本将他看完,很受些感动”(注:鲁  迅:《<一个青年的梦>译者序》,《新青年》第7卷第2号,1920年1月。),深感该剧本  “很可以医许中国旧思想上的痼疾,因此也很有翻成中文的意义。”(注:鲁迅:《<一  个青年的梦>译者序二》,《新青年》第7卷第2号,1920年1月。)这一认识,使他自191  9年8月2日开始翻译《一个青年的梦》。该剧将战争之根源归结为国家、国家主义——  “从国家主义生出战争,是必然的结果”;而与国家主义相对立的是“人类的意志”。  如何消灭战争?剧本认为“就是我们不用国家的立脚地看事物,却用人类的立脚地看事  物”,因为“从蔑视人类的意志的地方,起了战争的。”所以,应发挥人类的意志,而  不是国家意识或国家主义,“人类要将国家主义这一个大病,使个人知道。照这样下去  ,在人类是可怕的,在人类是可怕的事,不消说在个人自然也可怕。”(注:武者小路  实笃:《一个青年的梦》,鲁迅译,《新青年》第7卷第5号,1920年4月。)这表明,在  武者小路实笃那里,国家主义不仅与人类相对立,而且是个人的大敌,而“人类”与个  人则是统一的。鲁迅正是认同于此,才翻译《一个青年的梦》,他说“我对于‘人人都  是人类的相待,不是国家的相待,才得永久和平,但非从民众觉醒不可’这意思,极以  为然,而且也相信将来总要做到。”(注:鲁迅:《<一个青年的梦>译者序》,《新青  年》第7卷第2号,1920年1月。)鲁迅从“人”的建设出发,由《一个青年的梦》,认识  到了国家、国家主义与“人类”的矛盾,与个性自由发展间的矛盾,也就是意识到了,  以白桦派倡言的个人与人类的新关系,取代中国近代的个人依附于国家的旧关系的可能  性与重要性。王富仁等曾指出鲁迅的《自题小像》、《斯巴达之魂》、《中国地质略论  》等体现出了一种国家主义思想(注:王富仁、查子安:《鲁迅与梁启超——立于两个  不同的历史层面和思想层面上》,收入龙泉明、张小东主编《中国现代文学历史比较分  析》,四川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159页。)。如果是这样,那么白桦派关于个人与人  类关系之说,则是鲁迅五四时期走出国家主义的重要的理论背景,而以鲁迅在五四文学  史上的地位与影响看,他的这种变化,无疑意味着中国文学朝着走出近代以“国家”为  中心话语的政治文学,并向现代“人”的文学转变,迈出了一大步。胡适那时虽对新村  运动的归隐倾向、泛劳动主义存有异议,但仍认为改造社会必须从这个人、那个人的改  造做起,也就是改造社会须从改造个人做起,这一观点与周作人所宣讲的白桦派观点是  一致的(注:参阅周作人的《新村运动的解说——对于胡适之先生的演说》,收入陈子  善等编《周作人集外文·上集》,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5年版,第318-320页。)。  胡适坚信:“发展个人的个性须要有两个条件。第一,须使个人有自由意志。第二,须  使个人担干系,负责任”、“自治的社会,共和的国家,只是要个人有自由选择之权,  还要个人对于自己所行所为都负责任。若不如此,决不能造出自己独立的人格。社会国  家没有自由独立的人格如同酒里少了酒典,面包里少了酵,人身上少了脑筋:那种社会  国家决没有改良进步的希望。”(注:胡适:《易卜生主义》,《新青年》4卷6号。)以  胡适与周作人的亲密关系而言,从胡适对白桦新村的了解来看,这种关于个人与社会、  国家关系的观点,显然与白桦派的个人与人类关系之说相关。郁达夫受白桦派影响,于  1923年在《艺术与国家》中写道:“我们生来个个都是自由的,国家偏要造出监狱来幽  囚我们”,“国家主义与艺术的理想取两极端的地位”,“现代的国家是和艺术势不能  两立的”,“地球上的国家倒毁得干干净净,大同世界成立的时候,便是艺术的理想实  现的日子。”(注:郁达夫:《艺术与国家》,《创造周报》第7号,1923年6月23日。)
  与白桦派的直接或间接影响相关,对国家、国家主义地批判,对个性自由地呼唤,成  为五四前后文学的一种潮流——一种反叛近代以“国家”话语为中心的政治文学,以催  生五四以“人”为中心话语的文学的潮流。
      三
  上述论析表明,对国家主义地反动与对人地呼唤在五四时期是同时进行的,表现在文  学上则为:对近代以“国家”为中心话语的文学地批判、超越,与对“人”的文学地倡  导、建构,呈现为一体的两个方面,或者说是合二为一的文学进程。而将这种进程统一  起来的话语基石,则主要是日本白桦派的个人与“人类”关系之说。
  这样,来自白桦派的个人与“人类”相统一的观点,弥漫于五四文坛,成为五四文学  言说的基本话语之一。对这一现象,刘纳曾作过精辟的概括:“五四作者的思考,则不  但突破了置于国家与个人之间的强大的中间层次——家族,而且突破了置于人类与个人  之间的更为强大的中间层次——国家。他们不常提起自己是四万万中的一个,却牢记自  己是人类的一员”(注:刘纳:《嬗变——辛亥革命时期至五四时期的中国文学》,中  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70页。)。她是在谈论五四文学的人类意识时写下这段  话的,虽然切入角度不是比较文学研究,且尚未完全意识到日本白桦派的影响问题,但  她从现象中归纳出的“牢记自己是人类的一员”,却极为准确地言说出了白桦派关于个  人与人类相统一的观念对于五四作家、五四文学地影响。
  打开五四文学窗口,我们能检索出大量的表现个人话语与人类话语相统一的作品,如  郭沫若的《地球,我的母亲》、冰心的《超人》《国旗》《悟》、叶圣陶的《萌芽》、  刘纲的《两个乞丐》、刘大白的《国庆》,等等。俞平伯说过,五四作家“只愿随随便  便的,活活泼泼的,借当代的语言,去表现自我,在人类中间的我,为爱而活着的我。  ”(注:俞平伯:《<冬夜>自序》,亚东图书馆1922年版。)“我”行走于同“个人”相  统一的“人类”中间,而非与“个人”相冲突的“国家”里。应修人表示:“每个人,  我深深觉得都可爱。”(《春的歌集·欢愉引》);刘纲写道:“他们是人,——是与享  受过分的人类一样的人。”(《两个乞丐》);郭沫若以那一时代最炽烈的个性意识咏叹  :“地球!我的母亲!我羡慕的是你的孝子,那田地里的农人,他们是全人类的褓母,你  是时常地爱抚他们。”(《地球,我的母亲》)。以地球为母亲,是一种广泛的人类意识  的表现,所以羡慕农人也只因他们是全人类的褓母,抒情主人公“我”不只是表现出了  一种强烈的“个”的意识,而且有一种深厚的“人类”情怀,二者是统一的。正如刘纳  所言,作家们在作品中淡化“国家”观念,以“人”的概念将个体生命与最大的“群”  ——人类,直接联系起来了(注:刘纳:《嬗变——辛亥革命时期至五四时期的中国文  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71页。)。个体“人”与群体“人类”直接对  话、联合,“个我”是人类中的一员,“人类”是由具有个体特性的单个人构成的。对  人类的改造落实在“个我”身上,即从“个我”做起,而“个我”又承担着“人类”的  责任。这种主题倾向,一定程度上可理解为白桦派关于个人与人类关系的话语原则在中  国的一种文学性的再书写。
  不过,这种再书写是在中国五四文化语境中进行的,并且是由一批具有强烈主体意识  的作者完成的,因而这种再书写,实质上是一种跨文化意义上的改写,一种再创造。
  个人与“人类”相调和、统一,在白桦派那里,主要停留于一种理论上的表述与“新  村”实践,创作上虽也作了一些探索,如武者小路实笃的剧本《人类万岁》《一个青年  的梦》,表现的便是一种普遍的人类爱,是个人话语与国家主义的对立、与“人类”的  统一,但尚未能将这种理念化为生动的形象。白桦派作家是一群家境优裕、毕业于贵族  学校的青年,过着特权、安逸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而且他们生活在日本资本主义飞  跃发展、走出了民族危机的时期;文学上日本启蒙文学早已过去,近代文学得到了较充  分地发展,所以他们从事文学主要是为了扩张自我,白桦运动是探讨个人应如何发挥自  己的运动,他们缺少的是一种真正的社会责任感,没有一种发自内在的启蒙意识与责任  心。
  与之相比,五四作家有一种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自觉地承担民族话语转型期“人”  的启蒙重任,白桦派关于个人与“人类”统一的学说,使他们意识到了“人”的启蒙的  现实可能性与重要性,启蒙决定了他们对白桦派的认同。然而,人类意识、人类爱毕竟  太抽象,它们虽能刺激作家们的理性思索,许多作家在创作中也确实表现出了这种理性  思索倾向,但更多的作家不愿停留于人类爱的抽象思辨上,而是从具体的启蒙出发,将  这种抽象的人类爱,转换为对构成人类的普通民众(主要是下层民众)的关注与同情,于  是表现、同情下层人民疾苦的作品成为五四文学中最亮丽的风景,如鲁迅的《孔已己》  《明天》《故乡》、叶圣陶的《这也是一个人》、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  》、刘半农的《学徒苦》,等等。农人、车夫、女工、丫头,无家可归的孩子、乞丐等  ,成为作家们发抒人类爱的对象。作家们将他们视为人类中的一员,对他们的同情与爱  ,也就意味着对人类的同情与爱。这样,白桦派抽象的人类意志、人类爱,被五四作家  改造成了一种具体的具有现实意义的人道主义情怀,一种对个体“他者”的同情与尊重  。
  因而,五四文学对人类意志、人类爱的抒写,实际上就是对个人自由与尊严的表现。  个人与人类在具体创作中统一起来了,正如周作人所言:“这文学是人类的,也是个人  的;却不是种族的,国家的,乡土及家族的。”“我即是人类”,“个人以人类之一的  资格,用艺术的方法表现个人的感情,代表人类的意志,有影响于人间生活幸福的文学  。”(注:周作人:《艺术与生活·新文学的要求》,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16-  21页。)这便是周作人所向往的文学。这种文学基本上避免了白桦派文学中那种生硬地  图解个人与人类关系原则的现象,抽象的原则、观念被五四作家转换成了对具体的人、  具体的社会人生的描写。这就是五四文学从中国现实语境出发,对日本白桦派的个人与  人类之说的一种改写,一种再创造。这种改写与再创造赋予了五四文学较之于日本白桦  派文学更为丰富、深刻的现代人学内涵。中国文学也由此真正实现了话语的转型,即“  国家”话语向“人”的话语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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