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教学中的个性化语言品味
曹明海先生认为：“……文学剧本是供舞台表演用的，它对人物的刻画，只能靠形诸于外的动作、语言来进行，而绝没有可能超越这个有限的范围……而小说刻画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段具有多样化和独异性，占有很多优势……它能根据毫无限制的观察点，运用具体的艺术描绘，去展示人物衣着装饰的外在形态……”[1]曹先生的观点道出了戏剧剧本与小说描写人物技法的区别及剧本解读的难度。剧本依据高度个性化的台词来表现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没有可以亲自出面对人物进行叙述和交待的自由，它受时空高度集中的限制，不能像小说描写人物那样尽情地铺陈、任意地挥洒，虽然可以辅以舞台说明，但太简略了，几乎没有什么描写，难以达到小说那份细致入微与穷形尽相。所以，戏剧教学中，只能通过品味高度个性化的台词引发学生的想象，读懂潜台词，读出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凭借再创造去丰富戏剧那意味深长的留白，创设每一个“与众不同”的想象情境，从而使学生获得审美享受，提高审美素养。然而，对于知识积累与生活经验均不丰富的中学生来说，文学修养与作品之间存在距离，存在解读障碍。如何缩短这份距离，是每一位语文教师必须思考的问题。其中，品味戏剧的个性化语言是教学的重点。戏剧人物的语言总是与他们的身份、性格、心理情绪等相契合，以其个体的特质见长。要反复推敲、仔细揣摩，不可处理得太粗糙，否则会“糟蹋”了“营养”。
一.透视心理活动
品味语言，就要引导学生关注人物对话中透视的心理活动。心理活动是揭示人物内心世界，把握人物形象特征的重要手段之一。比如，《雷雨》中，周朴园从鲁侍萍关窗的动作上，看到了似曾相识之处，感到奇怪，于是他认真地问：“你――你贵姓？”问话表现了周朴园奇怪、怀疑的心理。正是因为怀疑，所以他拐弯抹角地将话题引入三十年前在无锡发生的一件很有名的事，当他怀疑加深了一层时，周朴园又问：“你姓什么？”再加深一层时，他“（忽然立起）你是谁？”真相大白时，周朴园“（徐徐立起）哦，你，你，你是――”“哦，侍萍（低声）是你？”随着两人对话的发展，怀疑在逐渐加深。从周朴园的台词中，可以透视出他由奇怪到怀疑，再到惊恐、紧张、语不成声的心理变化过程，为分析人物形象提供了依据。
二.读懂弦外之音
所谓潜台词，是指话中有话，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针对《雷雨》第一场戏中周、鲁两人的矛盾冲突，要读懂人物语言的潜台词，可设计这样的问题：
在周、鲁二人的台词后面加括号，让学生把自己读出的言外之意填入其中。教师可作必要提示，即在台词关键词语下加着重号，给学生以启发。例如：
鲁侍萍：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关于无锡的人和事，明知故问）
周朴园：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我们”不是“我”，百般掩饰，遮盖）
鲁侍萍：亲戚？（哪里是什么亲戚，全是骗人的鬼话）
周朴园：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想掩盖罪行，表示忏悔）
鲁侍萍：哦，――那用不着了。（我还活着，就在你面前）
周朴园：怎么？（不理解，你为什么这样说）
鲁侍萍：这个人现在还活着。（你想赎罪吗？）
周朴园：（惊愕）什么？（感到突然、震惊、慌乱、不可思议）
鲁侍萍：她没有死。（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样的训练对学生来说，的确很难，教师要结合剧情，针对二人的矛盾冲突，让学生通过想象，在头脑中创设当时的具体情境，揣摩二人的心理活动，再从加着重号的词语切入，读出弦外之音，完成答案。答案的语言表述可能不尽相同，但情感特色、行动的可能趋向应该大体一致，据此，可分析出周朴园形象的“虚伪”特点。
三.捕捉关键词语
王纪人先生主编的《文艺学与语文教育》中，提出了文学作品的结构四层次说。他认为文学作品的最外层结构为语言符号层，它与作品表现的特定主题思想有密切关系，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高尔基认为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2]王先生的学说，启示我们：要进入文学作品最深层面―象征意蕴层，追索作品的最高旨趣和精神价值，必须从从语言品味切入，再到形象感受与意蕴探究。所以戏剧教学的第一要著是个性化语言的品味，捕捉关键词语。不理会语言特点，直接的理性概括，主题抽象，是戏剧教学之大忌，违背了文学教育的规律，削弱了文学作品的教育价值。
譬如，分析周朴园形象时，要关注周朴园在认出鲁侍萍之后，情感有哪些变化，而体现变化的关键性词语，要根据二人对话内容进行摘录，并制成表格的形式加以理解，进行分析归纳（表格见文末）。
从表格直观、醒目的概括中，学生可以透过周朴园语言的外形，清晰地看到他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恐慌、虚弱！不择手段地想平息事态，何等的虚伪、残酷！满眼都是金钱。一个金钱浸透了灵魂的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他看来最好就是用钱解决，所以他说：“好！痛痛快快的！你现在要多少钱吧！”这就是一个有教养人的忏悔，有身份有地位人的赎罪。而鲁侍萍面对周朴园的支票，接过来撕了，“（笑）三十年我一个人都过了，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表现了她的庄严与高傲，骨气与尊严，蔑视与抗议。她不要钱，只要默默地看一眼儿子，便知足了，“（泪满眼）我――我――我只要见见我的萍儿。”这是纯洁、崇高的母爱之情。透过周、鲁二人的对话，我们读出了二人独特的性格特征和情绪色彩：残酷虚伪的周朴园与善良自尊的鲁侍萍。这样的分析，才算得上有理有据的人物形象的概括。
综上所述，对中学生来说，戏剧个性化语言的品味，需要极其丰厚的知识底蕴与文学修养，才能与之共鸣，理解作品所体现的价值判断与审美取向，这正是戏剧教学的重点所在。
注 释
[1]曹明海，宫梅娟著《理解与建构――语文阅读活动论》第203页，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1998.
[2]王纪人主编《文艺学与语文教育》第102-104页，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