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特征、缔约环境与公司和农户的契约选择
中图分类号：F3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8X（2014）08-00-02
公司和农户产业化经营模式在很多地区运行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而契约稳定性和履约率低下等很多问题也接踵而至。农户与公司之间的契约关系是靠什么来维系的？如何保持较高的履约率和？ 这些都是当前农业组织创新中遇到的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为此，我们应该对农产品交易的特性、不同交易环境所适用的契约形式，以及保证这种契约形式正常运转所应建立的规制方式进行具体分析。本文拟从交易费用经济学和企业能力理论的角度，对不同交易特征和交易环境条件下农产品交易的契约规制方式选择进行讨论，以寻求农产品交易费用降低和提高交易的经济租金之途径。
一、资产通用性的农户与公司建立的古典契约
分散经营农户很多都具有资产通用的特点。这些农户普遍经营规模狭小，使用的生产工具也较为简单，主要以手工工具为主，通用性很强。农民在种植季节的开始可以较为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种植作物，在操作知识上是具有平均水平的，人力资本的专用性也不强。这样，农民和公司之间就很容易地达成一种古典的契约关系。这种契约关系极其相似于传统的农贸市场交易，只是农户的交易对象不再是最终的消费者而是公司。这种契约关系一般没有事先地约定交易数量、价格等交易细节。农户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到了一定的季节就拿到公司去卖或者是公司派人挨家挨户的收购产品，合格的就买下来，不合格的就拒绝收购。由于资产非专用，农户在遭到拒绝收购以后还可以将产品出售给其他的买家而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这种古典型契约具有分散性、现实性的特点。其签约的方式很少采用文本方式而更多的是口头的协商。契约从建立到执行结束的时间很短，避免了在契约执行过程中的双方机会主义倾向带来的不确定性。单纯从通用性资产的农户来讲，这种契约是比较经济合理的。在农户分散的条件下这是最节省交易费用的方式。既可以节省分散的农户自己贩运的费用，又可以从公司那里采集所需要的生产信息，为以后的生产提供参考。在农产品商品化的初期这种契约形式是常见的。
二、资产专用性程度较强条件下缔结的新古典契约
古典契约是比较适合农产品市场化进程刚开始的时候的情况的。随着我国农产品市场化程度的不断提升，竞争不断加剧和买方市场成为一种普遍的市场特征，农户开始进行一些专用性的投资。比如养鸡场、果园、永久性的蔬菜大棚等等，一旦投入就很难转为其他的用途或将遭受较大的损失。这样，农户就有了被“锁定”在某项交易上的危险性。这就构成了新的不确定性，农户迫切需要构建一种特定的契约结构对此进行保护，以化解市场的波动而形成的风险。农户与公司间的新古典契约就是这样一种长期的契约关系：双方都致力于建立较为长期的合作关系。这种长期主要是意味着从契约的签订到契约的结束要经历较长的时间，双方重复交易的意向比较明确。实际中的操作通常是农户与公司之间在新的种植季节伊始就签订合同，规定了种植的品种、较为详细的数量、产品应该达到的质量规范以及协定价格等等。除此之外，公司还可能给农户一些相应的技术方面的支持，比如育种或直接提供种子，以协定的价格提供合适的农药和化肥等等。这些条款都以较为正式的文本形式建立契约。这样农户就不用在数量可观的产品生产出来后再去自谋销路，从而化解一部分市场风险。
新古典契约产生是为了维护专用性强的投资，而这种契约执行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却成为一种难以解决的困难。正是因为契约的不完全性和难以避免的机会主义行为的存在，和古典契约不同的是新古典契约需要第三方介入，对契约进行规制。国外的经验是借助于仲裁机构或者是其他中介组织如行业协会等等。目前我国的仲裁制度不完善和仲裁组织还很少，尤其是在农业领域还很不发达。而诉诸法律的成本往往是可观的。这就令第三方规制制度的建立遇到了困难，使农产品的交易受到冲击。现实中，它也给农业产业化的组织创新提供了推动力。不同形式的变种出现，比如“公司+基地+农户”、“公司+大户+农户”等等，正是要解决这类契约中的不完全性问题。
三、强资产专用性和不确定性条件下的双方规制：关系性外包契约
交易成本框架下的契约规制是在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人性假设下进行的。如果公司或农户试图损人利己，那么当交易者能够很容易地找到替代性交易伙伴时，机会主义行为就会大大受到限制。然而，公司和农户常常要求进行专用性投资，这种资产是专门为特定使用者设计或安排的。农业生产中至少有五种类型的专用性资产，一是专用性物资资本，是指专为特定的用户设计制作工具或模具等装备的投资产生的专用性，如公司的加工流水作业线等；二是场地或区位专用性，当买者或卖者将其设施建立在毗邻对方的地方以节约运输成本时，就产生这种专用性；三是人力资本资产专用性，如果交易者习得的技能或知识只在与特定化交易伙伴交易时才有价值，而在该关系之外价值就会减少，就产生这种专用性。如农户的特种农产品的种植技术等；四是特定资产专用性，为了维持与特定客户生意上的往来而进行的投资，虽然不是专用于该顾客的，但是一旦该顾客终止采购所生产的产品，就会使这种产品的生产能力严重过剩。五是时间上的专用性，很多农产品不易储藏，容易腐烂，产品在生产链上具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一旦时间上停留过长，价值会极大下降，甚至完全丧失。如果公司和农户双方都进行了关系专用性投资，而且程度相对而言是对等的，则双方并不一定要完全一体化，而以长期稳定的关系性外包契约治理交易关系是有效的。
影响契约选择的不确定性主要是环境不确定性，环境不确定性是指在双方交易过程中，外部不可预期事件的发生。环境不确定性会增加信息不对称，鼓励合作方采取机会主义行为。而采用关系性外包契约可以通过联合制定计划和联合解决问题来对付环境不确定性。这样，双方共同对付环境不确定性会比单方来对付环境不确定性更容易些。当交易双方面对高度的环境不确定性时，会发现合作关系是很有价值的。紧密的合作关系使得一方会考虑合作方的工作环境，明确双方合作条件。高度的环境不确定性增加了灵活性调整的价值，使灵活性调整用武之地大增。例如，当一个农户处于多变的外部环境中时，通过公司进行的灵活性调整，农户可以从中获益。同样，当公司处于多变的外部环境中时，农户随着环境变动而采取的灵活性调整，公司也可以获益。而在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条件下，合作双方就不一定需要进行灵活性调整，而只需制定详细的合同就可以有效的治理这种交易。 公司与农户之间的合作要同时面临高度的市场环境和自然环境两个不确定性。市场环境的变动影响市场价格，而市场价格变动就直接影响公司和农户的收益。另外，恶劣的自然环境会让公司和农户的损失增加，公司与农户必须携起手来共同应对环境不确定性。市场环境不确定性的一个重要方面是需求的不确定性，需求不确定性来源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不同产品未知的和快速变化的未来需求；二是知识、技术、信息的快速变化；三是季节性因素。
在解决专用性和不确定性的问题上，农村的非正式制度受到了众多学者的关注。实践中公司和农户缔约的缺陷在很多的地区都被自发的弥补。例如有威望的大户们可以充当第三方规制的角色建立“公司+大户+农户”，社区型合作经济组织或农业协会可以起到稳定公司和农户契约关系的作用，运用宗族关系甚至行政关系督导契约自始至终的实行并且协调其中发生的冲突，使契约具有更强的适应性。公司面对的不是分散的农户而是一个或几个分散农户的代理人，这样便于减少协商中的成本。大户介入到公司和农户之间以后，大户与公司之间是一种古典契约或者新古典契约。而农户与大户之间则是一种关系性契约。某些地方两者甚至不需要建立明文的文本契约，契约的形式是灵活的，内容也往往具有很大的灵活性。而保证契约运行的力量则是看不见的人际关系。关系性契约需要双方（农户和大户）相互规制：契约的双方互相监督、互相协调并且彼此信任从而保证契约是可自我实施的。因此，在存在强资产专用性和不确定性的条件下，要使契约可自我实施，关系性外包契约是较为理想的选择。关系性契约的本质特征体现在纵向产业链上相互独立的主体依靠长期稳定的交易关系维系的可自我实施的契约规制形式。
四、公司与农户的纵向一体化：统一规制的尝试
在特定条件下，三方规制的不现实、双方规制的不稳定会使一些农产品在纵向产业链上采取完全一体化的契约形式。以公司为例，某地一家公司曾经被封关3个月，原因是与公司签订合同的5000家养殖户中有3户超量用药以至药残超标。据商检部门统计，诸如此类因小失大导致出口受阻的事情经常接连不断。为解决这一类问题，销售总收入高达6亿元的滕州牧工商公司在两年前就开始突破单一的“公司+农户”模式。到2003年，它已建起了33个工厂化的养殖基地，每一个基地少则上百亩，最大的有3000多亩。土地是向当地农民租来的，基地内一排排大棚整整齐齐，四周围墙封闭，不管是鸡苗还是饲料、药物公司统一供应。公司从当地农民中直接招收的饲养员，培训上岗。这种完全一体化的契约形式是在农产品的质量监督存在高昂的交易成本、产品的标准化和技术含量非常高、农户的机会主义行为条件下的有效选择。而且，在本案例中，公司的资产达到几乎完全专用的程度，公司不按照合同规定出口，其信誉损失、产品价值损失和生产性资产的价值损失是巨大的，因而最终选择了纵向一体化，虽然一体化需要付出很大的监督、计量和考核等组织成本。这是公司在权衡了交易费用与组织费用后作出的决策。但需要说明的是，现实中很少的农产品交易是采取这种模式的。农产品生产的纵向一体化只有在对产品的技术规范等非常高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五、结语
某项产品的交易要以恰当的契约进行规制才是最好的（交易费用节省和增加组织租金） 。而“契约的规制结构――交易在其中进行议价成交的制度母体――是随交易的性质而变化的。” 所以，有必要根据公司和农户投入资产的专用性的程度，结合不确定性和交易频率的问题分析农户与公司之间建立的不同契约形式。为了对现实中公司和农户的契约规制选择作全面的了解，笔者在文中对可供选择的契约规制形式进行了全面分析，但这并不是说各种契约形式在现实中是同等重要的。文中分析告诉我们，关系性外包契约是现实经济条件下公司和农户自我履约的主要契约规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