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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叙事中的身体伦理

作者:谢有顺
出处:论文网
时间:2007-01-09

文学是一种灵魂的叙事,但在论到“灵魂”之前,似乎有必要先辨析“身体”一词。作为一个哲学命题,灵魂和身体的二元对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统治着人们的思想。但随着现代哲学的发展,这样的对立已被更复杂的思想分析所代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在灵魂和身体之间,除了简单的对立,似乎还存在着一个广阔的彼此纠结、互相转化的未明区域。灵魂和身体并不是分割的,身体也不是灵魂天生的敌人,相反,身体作为一个伦理命题,日益引起思想界、文学界的重视。尤其是在前些年喧嚣一时的“身体写作”中,“身体”因为有效地反抗了一种玄学化、知识化和灵魂虚化的陈旧写作,进而成了这一阶段文学革命的主角。诗歌界出现“下半身写作”,“身体”作为“肉体乌托邦”的代名词,更是被推到了写作的极致——关于身体在文学写作中的诸多争论,都源于这种极致写作对现存文学秩序的“冒犯”。

然而,并不能因为“身体”一词在写作界被赋予了极端色彩,就可忽视它的革命价值。“身体”一词,近年有被妖魔化的趋向,好像一讲到身体,指的就是性,就是欲望,就是个人的宣泄。其实没有这么简单。身体和肉体是不同的。肉体主要指的是身体的生理性的一面,也是最低的、最基础的一面;除了生理性的一面,身体还有伦理、灵魂、精神和创造性的一面。身体的伦理性和身体的生理性应该是辨证的关系,只有这二者的统一才称上是完整的身体,否则它就仅仅是个肉体——而肉体不能构成写作的基础。

身体的伦理性(或者说身体性的灵魂)是真确存在的,我甚至认为,身体是灵魂的物质化,而灵魂需要被身体实现出来;没有身体这个通道,灵魂就是抽象的,就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讲灵魂不讲身体的思想一旦支配了一个人的写作,这种写作就很容易走向玄学——玄学写作看起来高深莫测,其实里面空无一物。灵魂不该是抽象的,因为即便是最抽象的哲学和神学,也大都不否认身体存在的重要性。比如《约翰福音》一章第一节说,“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这话很多人都熟悉,可一章十四节很多人就不一定注意了,这节说,“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有人查过原文,发现“真理”和“实际”是同一个词。很多人读到“太初有道”,以为是神话,可没读到 “道成了肉身”,

“道”被实现了,“道”成了实际,成了可以在肉身里面实现的一种事物,它不再是那个抽象的“道”了。圣经如果只讲那个抽象的“道”,那个在天空中运行和人没有关系的“道”,那我们不读也罢,但它还讲了“道成肉身”的故事,这就在神性和人性之间建立起了一个通道,把神圣的“道”和人在地上的生活结合起来了,最抽象的和最具体的融合在了一起。写作难道不也是一种“道成肉身”的过程?不过它的“道”只是作家个人的思想,而圣经的“道”是神的“道”而已。“道”不同,但目的都是要在肉身里实现,要获得一个身体的现场。

现在很多人一讲到精神、灵魂、理想,以为就要反对身体,从而把身体和灵魂对立起来。其实,最有力量的灵魂、最有价值的精神都是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在这一点上,连耶稣都不例外。圣经说,耶稣是神的儿子,但他并非一直生活在天上,而是来到地上做拿撒勒人,在地上生活了三十三年半,“道”在他身上被彰显于日常生活中,“道”有他的身体作载体,才能被人认识。他既是在传道,也是在活道,在他那里,道和生活是联系在一起的。他说的道一点也不抽象,因为他的道从来没有离开他的生活现场。他说人要爱父母,要爱人如己,不能恨人,不能杀人,等等,这些道,都以他自身的生活经验为基础,如果没有这些经验,耶稣的灵魂就会缺乏说服力。连耶稣尚且需要在地上生活三十三年半,一般的作家怎能越过身体直接飞翔?其实,不仅圣经注重“道”和肉身的关系,中国思想家在讲“道”之时,也同样注重“道”在日常生活中的实现和彰显。朱熹在 《集注》里说,“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道”固然有超越“日用事物”的时候,但“道”也遍存于“日用事物”之中,正如王阳明的诗句所言:“不离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画前。”(《别诸生》)正因为强调思想、灵魂不能完全脱离日常,《老子》四章才有“和其光,同其尘”一说,《庄子?天下篇》才说庄子“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假如连道家哲学都对世间、日常不离不弃,文学又怎能离开身体、现世而写人记事?

就像日常生活里面也有尊严一样,身体里面也有精神。这是常识。许多时候,我们将写日常生活的文学作品当成庸常而没有尊严的代名词,这是误读。如果尊严不能在日常生活里面建立起来,那么,这种尊严就不是真正的尊严,真正的尊严应该体现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面。同样,精神如果无法通过日常生活、通过身体传达出来,这种精神的真实性就很可疑。因此,我反对用一种貌似高尚的精神来贬斥身体、践踏身体、把身体驱逐到一个黑暗的境地。真正的身体写作,就是要把身体从黑暗的地方解救出来,让身体与精神具有同样的出场机会。

要反对身体,从而把身体和灵魂对立起来。其实,最有力量的灵魂、最有价值的精神都是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在这一点上,连耶稣都不例外。圣经说,耶稣是神的儿子,但他并非一直生活在天上,而是来到地上做拿撒勒人,在地上生活了三十三年半,“道”在他身上被彰显于日常生活中,“道”有他的身体作载体,才能被人认识。他既是在传道,也是在活道,在他那里,道和生活是联系在一起的。他说的道一点也不抽象,因为他的道从来没有离开他的生活现场。他说人要爱父母,要爱人如己,不能恨人,不能杀人,等等,这些道,都以他自身的生活经验为基础,如果没有这些经验,耶稣的灵魂就会缺乏说服力。连耶稣尚且需要在地上生活三十三年半,一般的作家怎能越过身体直接飞翔?其实,不仅圣经注重“道”和肉身的关系,中国思想家在讲“道”之时,也同样注重“道”在日常生活中的实现和彰显。朱熹在 《集注》里说,“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道”固然有超越“日用事物”的时候,但“道”也遍存于“日用事物”之中,正如王阳明的诗句所言:“不离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画前。”(《别诸生》)正因为强调思想、灵魂不能完全脱离日常,《老子》四章才有“和其光,同其尘”一说,《庄子?天下篇》才说庄子“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假如连道家哲学都对世间、日常不离不弃,文学又怎能离开身体、现世而写人记事?

就像日常生活里面也有尊严一样,身体里面也有精神。这是常识。许多时候,我们将写日常生活的文学作品当成庸常而没有尊严的代名词,这是误读。如果尊严不能在日常生活里面建立起来,那么,这种尊严就不是真正的尊严,真正的尊严应该体现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面。同样,精神如果无法通过日常生活、通过身体传达出来,这种精神的真实性就很可疑。因此,我反对用一种貌似高尚的精神来贬斥身体、践踏身体、把身体驱逐到一个黑暗的境地。真正的身体写作,就是要把身体从黑暗的地方解救出来,让身体与精神具有同样的出场机会。

 

身体作为一个哲学概念,当然有物质性(生理性)的一面,但物质很可能是我们了解精神的必由通道。文学虽为精神事务,但并不等于说文学由此就可脱离身体这一物质外壳而独自存在——任何的精神、灵魂和思想,都必须有一个物质的外壳来展现它,没有这个通道,写作就会演变成为一种不着边际的幻想,或者变成语言的修辞术。强调身体在写作中的意义,其实是强调作家写作时个人的在场。“身体”是个人在场的标志之一。一个人的写作,如果没有对存在、对他所体验的生活的身体性参与,他的写作很可能是凌空蹈虚的,这和意识形态管制下的假大空写作并无不同。

从文学史的角度说,真正伟大的写作都是身体写作,都是写作者的身体在场的写作。身体是不可复制的,而文化具有某种公共性。为文化而写作的作家,常常显得个性模糊;而面对自己的身体,忠诚于自己的身体感觉,并对身体经验进行创造性的语言处理的作家,反而有可能成为好作家,因为他们有能力将身体语言化,使语言具有他身体的形状。比如,读李白的诗,可以感觉到李白这个人是豪放的、飘逸的,有一种神采飞扬的身体印象;读杜甫的诗,你会觉得这个人比较沉着、忧伤,身体前进的步伐感觉是缓慢的,这些都是他们的语言留给读者的印象,它是另一种真实。伟大的文学总能让人通过它的语言,看到作者的身体——读这样的作品,你会觉得是在和一个具体的人对话,而不是在和一种空泛的思想打交道。很多人都有这样的阅读感受,当你喜欢读一个作家的文字,时间久了,你还会喜欢上这个人,你会去寻找这个人的照片,去读他的传记,了解他身体活动的历史,渴望知道他的爱情故事,甚至会想去他的故居看一看。会有这种愿望,就因为他的作品把他的身体带到了你的面前,你渴望了解这个人更多的方面,才会萌生看他的故居和遗物的想法。现在很多作家在写作上的失败,就在于他们不承认写作是有身体性的,或者,他们意识到了这种身体性,但没有面对自己身体的勇气,没有把身体在语言中实现出来的能力,比如,一些明明是脆弱、无能的人,却经常在作品里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伟大、刚强、充满力量的人(相反,卡夫卡就真实地面对了自己的脆弱和无能,他承认,“我是完全无用的,然而这改变不了”),这种虚假性就会构成对写作的致命伤害。

写作的虚假性,许多时候正是源于写作者对身体的遮蔽。身体从一方面说,是个人的身体——物质性的身体;从另一方面说,许多的人也构成了社会的身体,社会的肉身,“我们的身体就是社会的肉身”!——这种肉身状态,正是写作需要用力的地方。今天,很多人的写作之所以显得苍白无力,就在于他的写作几乎不跟这个社会的肉身状态发生关系,他的写作,总是在社会意识形态或某个超验的思想结论里进行,凌空高蹈,停留于纯粹的幻想,看不到任何来自身体的消息。真正的写作必须面对身体,面对存在的每一个细节,面对这个社会的肉身状态,留下个人活动的痕迹,这是写作的基础性部分;如果在写作中看不到这一面,就会落入单一的大而空的务虚之中,像过去那种政治抒情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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