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新闻报道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
一、引 言
所谓新闻报道[1]，就是对新近发生的事实进行报道和传播而形成的信息，反映在新闻信息中的内容是对事实的真实传达。但是，客观事实本身不是新闻，被报道出来的新闻是在报道者对客观事实进行主观反映之后形成的观念性的信息，是记者把对客观事实的主观理解传达出来而产生的信息。新闻报道的特点是用事实说话，尽量提供真实信息，有一定的准确性、真实性、简明性与及时性。新闻语言要求具体实在、简明精炼、通俗易懂、生动形象，在报道新闻事实时少用概念化语言和模糊性词语。
现实生活中，当新闻报道者对话题的真实程度信心不足，没有把握或不敢予以肯定时，他们通常借助一些“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的词语”，即模糊限制语[2]，传递信息。所谓语言模糊性就是指语言所指范围边界的不确定和不清晰，这在学术界是无可争议的。扎德认为：“模糊类是该类中的成员向非成员过渡是逐渐的，而不是突然的，界限不是确定好了的类别。” 语言的模糊性具有连续性、相对性、不精确性三个特点。连续性是它的最大特征。联系着的两个事物很难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分割点，也就是说客观事物性质的外延是连续的、不确定的，就像一年四季一样，它们之间的切分就非常困难。相对性指的就是词语从一方面看是清晰的，从另一方面看是模糊的，这与反映现实世界时掺杂主观评价有很大关系。不精确性是指边界的“亦此亦彼”性，也就是说同一词语从不同角度看其意义是不同的，语言所表达的概念既可属于甲又可属于乙，就像两个集合的交集部分。
恰当地使用这些模糊限制语不仅不会违背新闻语言客观、准确的表达要求，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语言的客观性和准确性，甚至使语言表述显得更谨慎或者更得体[3]，充分发挥重要的语用功能。模糊限制语不仅在中文新闻报道中广泛使用，在英语新闻报道中也随处可见。素有“铁娘子”雅称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在英国作为一个比较有争议的人物，她去世后与她有关的消息，也成了英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热点。因此，我们以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卫报、太阳报及英国广播公司等媒体的报道中使用的模糊限制语为例，分析英语新闻报道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彰显时效性。
二、模糊限制语的概念综述
模糊限制语（hedges）属于模糊语言学中的一个概念，是由美国语言学家Lakoff最初提出的，指的是一些“有意把事物弄得模模糊糊，或使那些原本看起来较模糊的事情变得较清楚的词语（words whose job is to make things fuzzier or less fuzzy）”。由此可见，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可以改变话语的模糊程度，不仅能使话语模糊，而且能使话语更清楚。人们在不能肯定或概念本身不好界定等情形下使用模糊限制语恰恰是为了更准确、更客观地传递信息。
英语中存在大量模糊限制语，构成模糊限制语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关于模糊限制语的分类，迄今为止比较有影响的是E.F. Prince[4]及其同事从语用角度进行的划分。根据模糊限制语能否改变话语真值条件，或者说能否改变话语结构的原意这一标准，将其划分为变动型（Approximators）和缓和型（Shields）两大类。
变动型模糊限制语是指对数量、频率、范围等进行模糊表述的词语，它要么改变话语的原意，要么对原来话语意义做某种程度的修正，或者给原话语定出一个变动范围，使得话语表述不那么绝对和肯定。缓和型模糊限制语[5]并不改变话语结构的真值条件或原意，而是使其语气趋向缓和的词语，词语中加上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相当于增加了一个说明，指出话语是说话人本人或第三者的看法。
模糊限制语
（hedges）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approximators） 程度变动语
（adaptors）
范围变动语
（rounders）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shields） 直接缓和语
（plausibility shields）
间接缓和语
（attribution shields）
三、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
1.变动型模糊限制语
变动性模糊限制语属于语义学范畴，按照实际情况改变对话题的认识，可以对原话语的意义做出某种程度的修正，也可以给原话语确定一个变动的范围。因此可以分为程度变动型（Adaptors）和范围变动型（Rounders）。
程度变动型模糊限制语通常用于表示话语真实程度的变动，在言语交际中把一些接近正确但又不敢肯定完全正确的词语说得更模糊，使其与实际情况更加符合，避免武断。经常使用如：“to some extent”，“kind of”，“somewhat”，“a little bit”，“almost”，“nearly”，“more or less”，“not completely”等一些词语。它们在新闻报道中有着特殊功能。例如：
（1）There was still a great deal of anger over the impact of Thatcher’s policies in former coal mining communities. （The Guardian， Ex-miners to join the anti-Thatcher protesters in Trafalgar Square， 2013.4.12） 这句话表明，撒切尔夫人执政时期出台的控制煤炭污染的一系列政策，导致英国煤炭工业大幅收缩，同时导致大量工人失业。当时受这一政策影响的许多工人，现在仍然对撒切尔充满愤怒。“a great deal of”这一词语的使用，加强了新闻的可信度，使得新闻的表述更加符合客观真实。如果不要这一模糊限制语，句子就显得过于绝对。再如：
（2）No official figure has been given for the estimated overall costs，although newspaper reports suggest it could be up to ￡10m.（BBC，Baroness Thatcher funeral details， 2013.4.15）
这个句子中的“up to”表明撒切尔夫人葬礼的花费总数只是估计的最高值，也许与实际情况不太符合，但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下面这些例子中都有表示程度变动的模糊限制语，它们的使用显然增强了句子的客观性和灵活性：
（3）The funeral will have a distinctly traditional feel ? with two readings from the King James Bible，one by David Cameron and the other by Lady Thatcher’s 19-year-old granddaughter， Amanda.（The Telegraph， Margaret Thatcher’s Methodist roots at heart of funeral， 2013.4.14）
（4）Current and former world leaders close to Baroness Thatcher have been personally invited alongside about 200 official representatives from states，territories and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BBC，Baroness Thatcher funeral details 2013.4.15）
（5）The then Prime Minister narrowly avoided being killed by the IRA in the Brighton bombing during the 1984 Tory conference. （The Sun， Iron Lady Ring of steel， 2013.4.10）
范围变动型模糊限制语通常用于表示话语表达或理解范围的变动。在使用这类模糊限制语时，读者不必考虑实际情况与所说话题的接近程度，只需要考虑范围大小，并在一定范围内理解话题的意义即可。经常使用的词语如：“in a certain range”，“ in some aspect”，“similar to”，“between”，“about”， “generally speaking”， “less than”等，这一种限制语能使句子的论述更加严谨。例如：
（6）LADY Thatcher is still hated in many areas for breaking the unions and privatising industries， leaving huge unemployment. （The Sun， Iron Lady Ring of steel， 2013.4.10）
这句话表明，撒切尔夫人由于打破工会，将一些工业私有化，并导致大量工人失业，所以直到今天，她在各个领域受到人们的仇视。“in many areas”使读者理解的范围更加确定。
（7）Lady Thatcher is a widely unpopular figure on Merseyside where her government was blamed for mass unemployment in the early 1980s. （The Telegraph， Police brace for protest at Baroness Thatcher funeral， 2013.4.14）
这个句子中的“widely”表明了撒切尔夫人不受欢迎的范围。使用这个模糊限制语，就使得这一判断不是那么绝对，并为说话者留有余地。
（8）For police the rhetoric around Saturday’s protests and speculation about trouble at those events and at the funeral of Baroness Thatcher are some of the factors they are considering as they assess the scale of challenges they face. （The Guardian， Ex-miners to join the anti-Thatcher protesters in Trafalgar Square. 2013.4.12）
对于警察而言，星期六街道上的抗议活动及接下来撒切尔夫人葬礼上将出现的那些麻烦，也成为他们争辩是对自己挑战的部分因素。“some of the factors”的使用，避免了语言的绝对，使句子论述更加严谨。
由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变动性模糊限制语的语义特征使其具有其他词语无法替代的语用功能：一是使得表述更加客观，更加接近事实。虽然新闻语言要求具体实在，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绝对，因此就需要通过模糊限制语使其不那么绝对和武断；二是降低报道者承担责任的风险。新闻传播者的主要责任是客观地报道事实，而不是对事实作出判断或评价。但事实上，新闻报道者总难以完全脱离自己的立场，因此，模糊限制语的使用就可以减轻断言的责任，使语言表述更得体，从而降低断言的风险。 2.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是使其语气趋向缓和的词语，指出话语是说话人本人或第三者的看法，可进一步分为直接缓和语（Plausibility Shields）和间接缓和语（Attribution Shields）。
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表示说话人对某事所作的直接猜测，这一类限制语有“I believe”，“I assume”，“ I think”， “look like”， “appear to be”， “I am sure”， “as far as I know”，“as far as I am concerned”等，这一类模糊限制语虽然表明了说话人的观点和态度，但表明只是属于个人的看法或猜测，从而使说话人的肯定语气得到适当缓和。例如：
（9）Few appear to have genuine plans to disrupt the funeral， which takes place at 11am on Wednesday and will be heavily policed. （The Guardian， Ex-miners to join the anti-Thatcher protesters in Trafalgar Square， 2013.4.12）
本句中“appear to”的使用表明只是说话者的一种判断或猜测，至于到底有多少人会真正计划打乱撒切尔夫人的葬礼，说话者也不是很确定。通过使用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可以缓和肯定的语气，避免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
（10）Margaret Thatcher’s death certificate was published today，poignantly describing her occupation as Stateswoman （retired）.（The times， Baroness Thatcher’s death certificate published as coffin moves to Westminster，2013.4.16）
在说话者看来，撒切尔夫人的死亡证明书中所描述的她职业政治家的生涯是非常尖锐的（poignantly）。使用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同样表明这只是个人观点。
间接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不直接表示说话人的看法或猜测，而是引用第三者的看法，从而间接表达说话人对某事的态度或认识，如“It is said that”， “It could be the case that”， “It might be suggested that”， “There is every hope that”， “It is reported that”，“It is expected that”，“It is swell-known that”等，这一类限制语通过一些有根据、有来源的说法缓和话语所指的事情，在表明说话人态度的同时，降低说话人的主观性。例如：
（11）Lady Thatcher is said to have requested that there be no political eulogy and for the Prime Minister of the day， regardless of party affiliation， to give a religious reading.（The times， The Lady herself chooses a patriotic farewell that leaves politics at the door， 2013.4.13）
很显然，“is said to”表明撒切尔夫人曾要求没有政治色彩的悼词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可靠依据。这样的例子很多：
（12）One threat is thought to be from IRA renegades harbouring a deep hatred of Lady Thatcher. （The Sun， Iron Lady Ring of steel， 2013.4.10）
（13）Thousands of soldiers are expected to line the route as a mark of respect，while an SAS contingent is expected to be based within easy reach.（The Sun，Iron Lady Ring of steel， 2013.4.10）
（14） The task of a re-elected Thatcher government must be to heal North-South divisions and unite the country， according to the draft. （The times， ‘Wet’ challenger to his leader failed to deliver a knock-out， 2013.4.16）
（15）Henry Kissinger and Dick Cheney， two of the biggest names on the American Right， are to attend Baroness Thatcher’s funeral， Downing Street said today. （The times， Kissinger， Cheney to attend Thatcher funeral， 2013.4.16）
实践表明，缓和型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相当丰富：一是间接表明报道者的态度。客观性是新闻报道的基本要求，但事实上，报道者对于新闻事实所做的素材的选取、材料的安排，必然体现其主观立场和倾向。任何一个报道者都不可能只是对事实进行纯粹的记录，媒体在舆论中还要体现一定的导向作用。因此，报道者的主观态度和倾向要通过一定的新闻事实以更客观的方式表达；二是表明消息来源，提高或降低信息的可信度。在重大的公众事件中，读者更倾向于关注政府部门的意见。因此，在新闻报道中，相关权威人士的观点显然比媒体本身的观点具有更高的接受度。比如例（14）、（15）中就分别引用“草案”、“唐宁街”的说法，提高可信度。然而，当报道者对消息的可靠性也不确定时，就会使用“据说”、“据估计”、“有人认为”等模糊语，降低对其所提供消息的真实性承担的责任。如例（11）、（12）、（13）。
四、结语
撒切尔夫人走了，千秋功过自有历史来评说。可在对她的评说中，选择什么样的语言，使用什么样的技巧，不仅能表明评说者的立场，而且能有效掩护评说者。能起到这一作用的恰恰就是模糊限制语。模糊限制语在新闻报道中的语用功能相当丰富，这里无需赘言。在新闻报道中，如果能正确恰当地使用模糊限制语，则会使新闻报道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新闻报道者要灵活使用模糊限制语的技巧，这样才能提高新闻报道的质量和影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