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超越“乌托邦”
经典励志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改编自印度作家维卡斯?史瓦卢普的《Q&A》，由丹尼?博伊尔指导拍摄，戴夫?帕特尔、芙雷达?平托、亚尼?卡普担任主演，这部融合了喜剧、悬疑、音乐、歌舞、动画等多种元素在内的影片一经上映便受到了如潮的好评，很多电影评论者认为《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彰显了平民的胜利，是在经济危机席卷全球之际的励志梦幻大作。丹尼?博伊尔的这部迎合时代心理需求并免落俗套的影片在赞誉声中揽获多项重量级奖项，《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在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上荣获十项提名及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核心奖项在内的八项奥斯卡奖，同时该片还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最佳音乐、最佳摄影等七项英国电影学院奖及包括最佳剧情类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奖项在内的四项金球奖，这些重量级的奖项无疑宣告了《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成为当年世界影坛的最大赢家。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取材于一档真实的电视节目即2000年开播的英国电视现场秀印度版“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该综艺节目先后由印度著名的影星阿米塔布?巴禅、沙鲁克?汗主持，奖金额度也一路飙升到两千万卢比。这档颇受欢迎的综艺节目在经过改编搬上银幕后所引发的轰动效果可想而知。本文将在细观《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基础上，结合对主人公杰玛的性格分析，解读这部影片关于贫民成为富翁这一“乌托邦”式的梦想的超越及其背后的社会背景。
超越“乌托邦”
“乌托邦”一词最初由空想社会主义创始人托马斯?莫尔在其论著《乌托邦》中提出，在《乌托邦》中莫尔虚构了一位来到异国的航海家的所见所闻，在这个奇异的国家之中所有的财产都是公有的，人们过着绝对平等而与世无争的生活。“乌”为虚无之意；“托”为寄托、希望之意；“邦”指国家，莫尔笔下的“乌托邦”即为空想中的国家，随着时代的变迁，“乌托邦”的内涵得到了延伸，现在其常用含义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或不可能获得的美好。[1]
在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导演丹尼?博伊尔便为观众呈现出了一场超越“乌托邦”的视听盛宴。《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讲述了印度孟买贫民窟的青年杰玛通过参与“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综艺节目而一夜暴富的故事，影片以杰玛在综艺节目中的答题过程为主线，以每一道题目为节点穿插杰玛及其哥哥沙里姆和杰玛女友拉缇卡的生活经历。影片采用了倒叙的方式推进故事情节发展，当杰玛闯过重重关卡距离百万大奖一步之遥的时候，他被逮捕了，其原因是官方怀疑这个毫无背景的贫民窟青年是通过作弊的方式获取了正确的答案。在警局，杰玛为了自身的清白讲述了一幕幕真实而惨痛的经历，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中顺利闯关的原因。
自从杰玛的母亲在一次抢劫案中意外丧生之后，杰玛和哥哥沙里姆便成为孤儿，在收容所中杰玛结识了他的挚爱拉缇卡，终日以乞讨为生的状态使他们的童年蒙上了阴霾，更为不幸的是收容所的管理者意图将杰玛等人变成残疾儿童以增加乞讨的收入，得知这一消息后的杰玛准备与沙里姆、拉缇卡一起逃离这所魔窟，但拉缇卡却在逃跑的途中不幸摔伤，与杰玛分开了。在泰姬陵附近藏身的杰玛与沙里姆通过旅游服务赚取微薄的收入，在鱼龙混杂的环境中，沙里姆偷取游客的钱财并逐渐迷失了善良的自己，而杰玛则在辛勤工作的同时一直怀揣着对拉缇卡的思恋。与此同时，在杰玛的游说中，他和哥哥一同回到孟买并找到了拉缇卡，此时的拉缇卡已经在经历诸多波折后成为黑帮老大的情妇。再次失去拉缇卡的杰玛备受打击，更令其感到绝望的是哥哥沙里姆也加入了黑帮，成为霸占拉缇卡的黑帮老大的马仔。万般无奈之下，杰玛决定参加“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综艺节目，他希望通过参加这档节目让拉缇卡看到他，也让哥哥沙里姆看到自己对于梦想的执著，从而使二人能够逃离黑暗的世界。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答题后，杰玛凭借自己的执著走到了最后，答对关于三个火枪手的问题标志着杰玛一夜暴富，而哥哥沙里姆也被杰玛的执著与真情所感动，最终与黑帮老大同归于尽，而逃离黑帮老大控制的拉缇卡与杰玛相拥而泣。赢得百万大奖的杰玛不仅超越了物质层面的“乌托邦”，而且与拉缇卡的幸福结局也昭示着杰玛超越了精神层面上的“乌托邦”。
通观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我们不难发现，在杰玛超越“乌托邦”的过程中一直贯穿着“美国梦”，“美国梦”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已经超越了国界的限制，成为一种关于只要努力就能超越阶级走向美好的梦想的普遍描述。“美国梦”最初由马丁?路德金在《我有一个梦想》中提出，这一梦想是建立在人人平等的基础之上的，这些怀揣梦想的人们可以没有家庭背景，可以没有财团支撑，只要他们执著地向着梦想的方向努力就能够实现“美国梦”。在资本主义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中，“美国梦”更多指向对于金钱的追寻，平民通过在商界中的拼搏而跻身上流社会，沃肖尔曾言：“对金钱的追求，是‘美国梦’中不变的成分。”[2]在《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主人公杰玛对于梦想的追寻也未能免俗，获得高额奖金成为杰玛在影片中备受大众关注的重要因素，但同时导演丹尼?博伊尔也没有单纯地将杰玛的追寻限定于此，参与“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综艺节目的重要原因是杰玛希望通过这档节目让拉缇卡见到自己，让深陷罪恶泥潭的兄长幡然醒悟。同时在影片中还有一处细节描写值得注意，即杰玛在获得百万奖金后的表现，他并没有因此而欣喜若狂，而是依然再惦念着拉缇卡，这也充分地说明了在杰玛的“美国梦”中情感所占据的比重，在剧情中提升情感的分量也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点睛之笔。 “美国梦”的关键在于通过努力即可实现自己的梦想，[3]《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的主人公杰玛就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他的执著与努力主要是通过杰玛在被捕后对于自身经历的讲述而呈现的。童年时期的杰玛就展现出了一种单纯的执著，为了偶像――著名影星――的签名可以不顾一切跳进粪坑之中；为了友谊，已经逃出魔窟的杰玛毅然决然地返回黑暗组织之中营救同伴；为了爱情，杰玛不仅勇敢地参加了“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而且在远离拉缇卡的日日夜夜中从未中断过对于她的思念，在面对拉缇卡成为黑帮老大情妇的事实后，杰玛也从未产生过畏惧的情绪，这就是杰玛的执著，也是他能够超越关于阶级的“乌托邦”的重要原因。在执著之外，杰玛实现梦想的重要原因还有他对生活始终怀抱着希望，无论是在母亲因意外丧生之时，还是在深陷黑暗魔窟之时，他都从未丧失过希望、质疑过理想，影片中有一段杰玛对于未来的畅想，“你，我，还有沙里姆，三个火枪手……月光下，你和我，我们一起跳舞，好吗？”这段充满纯粹理想主义意味的畅想仿佛照进杰玛黑暗生活中的一道强光，指引着他不断地向正确的方向前进。
在“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综艺节目的答题过程中，关于“三个火枪手”的问题不仅是决定杰玛以及其他主人公的关键之处，也具有丰富的内涵和鲜明的暗示作用。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家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是杰玛等人在学校时的学习读本，虽然对于这关键一题杰玛心中并没有准确的答案，但由此引发的一段真实而残酷的记忆却得以呈现：在杰玛小时候，印度的宗教冲突十分激烈，母亲在冲突中的意外丧生使杰玛与哥哥沙里姆及拉缇卡成为孤儿，他们就像“三个火枪手”一样，在混乱的世界中走向了不同的远方，相比于在贫穷生活中逐渐迷失自我、坠入黑暗的哥哥沙里姆而言，杰玛坚守着做人的底线；相比于在无奈中成为黑帮老大情妇的拉缇卡而言，杰玛坚守对于所爱所恋的执著，可以说在这“三个火枪手”中，杰玛是最为执著的，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勇敢地走向舞台，拒绝了金钱的诱惑，不畏惧武力的威胁，又逃脱了以节目主持人为具象表征的官方势力的引诱。杰玛在节目中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在《三个火枪手》中，两个火枪手分别叫做阿托斯和波托斯，那么第三个火枪手叫什么？”关于这个问题，杰玛只记得在学校时老师曾用《三个火枪手》这本书打过自己的头，但小说中火枪手的名字却完全忘记了，此时的杰玛完全可以在主持人的引诱中走下舞台，抱着已有的奖金回家，但杰玛并没有放弃，因为巨额奖金并不是他的终极理想。杰玛选择了向拉缇卡求助，在电话拨通之前杰玛并不确定拉缇卡是否知道准确答案，但因为爱，让杰玛愿意相信拉缇卡能够告诉自己正确的答案，在此处爱的力量得到了彰显。导演丹尼?博伊尔在影片中设置了波折即拉缇卡并不知道第三个火枪手的名字，在故事推进至此后，观众都为杰玛和拉缇卡感到遗憾，然而结局却超出了观众的观影期待，杰玛竟然成功地猜中了答案，这或许就是爱的力量。通过这一大团圆的结局设置，《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将梦想与爱的力量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这也是迎合时代背景所设定的结局，在经济危机的阴霾下，大众需要这样一部励志影片，需要重拾对于梦想的信心。
结 语
由导演丹尼?博伊尔执导的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之所以获得了大众的好评和多项重量级的奖项，其原因不仅在于精细的编导和多重元素的融入，更为重要的是这部影片在经济危机的阴霾飘散全球之际对于梦想力量的彰显。怀抱梦想并执著努力就可以走向成功对于身处于动荡的经济发展情状之中的人们而言，无疑是一味宽怀舒心的良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虽然创新地选择了印度这一东方国家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但其展现的依然是一个纯粹的“美国梦”的实现过程，主人公杰玛不仅通过参与“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这档综艺节目获得了高额的奖金，而且收获了自己期望已久的爱情，虽然与拉缇卡的重逢是建立在哥哥沙里姆自我牺牲的基础之上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这部电影所带来的全民狂欢效应，这场平民的胜利使《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成为经典的励志影片。有评论者认为，这与奥巴马在美国政界的胜利有着巨大的关系。
在影片所带来的励志效应之外，我们有必要冷静地审视一下这一超越“乌托邦”的历程，虽然杰玛的成功主要在于他自幼以来对于梦想与情感的执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答对所有题目具有很大的偶然性，首先在影片中杰玛被命运推进了一个极端的情境之中，即恋人拉缇卡和兄长沙里姆均委身于黑暗势力这一情状，正是这一极端的情境激发了杰玛的斗志，给予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气。其次，排除杰玛在节目中幸运猜对的题目之外，其他题目均与杰玛的生活有着深刻的联系，丰富的生活经历的确给予杰玛答对题目的资本，但其中的偶然因素也显而易见。另外，哥哥沙里姆最终被杰玛与拉缇卡的真挚情感所感动，选择与黑帮老大同归于尽来成全这段恋人，即使抛开沙里姆转变的突然性不谈，杀死黑帮老大就可以彻底将拉缇卡从黑暗魔窟中拯救出来吗？已经与黑暗势力结下仇怨的杰玛和拉缇卡真的能够平静地坐拥奖金而走向幸福吗？对此，导演丹尼?博伊尔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暗示，留给了观众一个“娜拉走后怎么办”式的开放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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