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蓝色茉莉》看女性命运与生命选择
《蓝色茉莉》（Blue Jasmine）是一部由伍迪?艾伦执导的美国电影。这部影片中，伍迪?艾伦把悲喜两种情感融合，成就了不同以往的故事讲述方式。[1]该片于2013年上映，由凯特?布兰切特、莎莉?霍金斯和亚历克?鲍德温主演。影片上映后受到广泛的好评，并且获得了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奖和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等许多重要的业界奖项。这是对影片艺术价值的肯定。同时，《蓝色茉莉》也是近来以女性为主题的影片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作品之一。它涉及了关于女性的爱情、婚姻与社会独立等多个严肃性和具有现实意义的命题，对于观众来说也不乏多方面的启示性意义。
《蓝色茉莉》塑造了茉莉这个美丽优雅、热爱生活又充满矛盾的女性形象。她毕业于高等学府，是典型的现代知识女性。长期生活于上流社会的她，对爱情、婚姻和生活品质的要求上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生活却并未一帆风顺。丈夫的移情别恋，导致了茉莉情感世界的崩塌，而随后的冲动选择，令她几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丈夫破产自杀，养子辍学离去，生活难以为继……这些巨大的生活变故，给女主人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考验。茉莉投奔到旧金山的妹妹处后，希望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但最终却以失败收场。电影创作者巧妙地运用了顺叙与倒叙相交叉的形式，使过去和现在交替展现在观众面前，音乐、对话、场景等作为开启过去的关联，时不时地带领茉莉和观众一起进入到过去的回忆中。[2]这不但清晰地揭示了茉莉的生活走向，也使女主人公的生活前后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激发了观众进一步的思考。本文从女性命运与生命选择两方面出发，分析了影片的主题。
一、在独立和依附之间摇摆的女性命运
《蓝色茉莉》这部影片所探讨的焦点是关于现代女性的独立性问题。命运并非由各种偶然因素所决定，而是与女性的主体意识和独立性有着根本的联系。这是影片向观众揭示的主题之一。茉莉是一个知识女性，她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在女性的社会角色越来越重要的现代社会，谋求个体的独立生存本不是问题。回忆中的茉莉骄傲地扬起她的脖子，优雅地微笑着，下午茶，慈善会，大方得体地站在哈尔的身后，陪着他面对一众宾客，谈笑风生。但观众从茉莉的生活中可以发现，虽然她曾经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有追求更高品质的愿望和努力，但她所获得的一切，却并非是源于个人的努力，而是完全来源于对男性的依附。文化修养实际上也只是令自己嫁得更好的筹码之一。因此，即使生活方式是现代化的，茉莉仍然是被局限于家庭范畴的传统女性――“房间中的天使”。
从大学退学结婚，迅速跻身社会上层，并且很快适应，对于茉莉来说无疑是她觉得自己成功的飞跃，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纸醉金迷。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丧失了自己独立的人格。茉莉破产后坚持要重新回大学的时候，说过自己大学成绩很好。但是婚后的茉莉，每天张口闭口提的全是哈尔，筹划的宴会也是为了哈尔的事业，成了哈尔身边配合他的存在。她在茶会说着自己不懂金融，哈尔要她签字她就签字，完全失去独立思考的意识。正如法国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作品《第二性》中所言，“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3]。因此，她的成功是表面性的，是以出让了自己的主体性为代价的。
茉莉将一切孤注一掷地压在婚姻上，这导致其婚姻破裂后精神上的彻底崩溃。从她告发丈夫――完全失去理性的选择，可以看出，女主人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当中，极其脆弱和幼稚，并不像现代社会的知识女性那样，拥有成熟的心智。当然，家庭的变故虽然使茉莉的生活一落千丈，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唤醒了她的主体意识，给了她实现自身独立性的机会。现在的茉莉穿着旧日的名牌，忙碌于牙医诊所和电脑培训班，一面吃着镇定剂，一面急躁地试图重新振作。可以说，在茉莉为了自己的设计师梦想而努力的时候，让观众眼前一亮：电影前面铺垫的那个浮夸虚荣的茉莉，在努力走向自己人生的独立。试图再次掌握自己人生的茉莉，有着异样的感染力。但遗憾的是在之后的party上，茉莉约会政客，再一次把自己的命运交到男人手中，再一次走上试图依附男性去获得美好生活的道路。破产后茉莉念念不忘重回大学，其实她真正想要的，是找到重新回到上层社会的资本。所以她才会拒绝两个底层的男人，因为她在内心告诉自己注定不属于底层的世界。她很努力地坚持着回归到自身主体，以超乎意料的毅力再学习。而在诊所的工作受挫后，她又放弃了，试图找到另一个男人去依靠。政客需要一个配合自己形象的妻子，茉莉要回到上层生活，两人各取所需，这一段经历无疑就是对她年轻时冒险的一次失败的复制。
实际上，影片中的女主人公茉莉并非天生富贵。她所拥有的安逸生活也是凭借自身的不懈努力和争取所获得的。关于茉莉大学之前的信息透露得不多，只是电影开头提到的寄养家庭，以及在茉莉照顾妹妹两个孩子一段，她对孩子们说：“I used to be a babysitter when I was a teenager，you know，to make money.”然而孩子们却一脸好奇地说：“But Mom said you never do any work，because you are so rich.”出身同样的寄养家庭，金吉只能在社会底层打拼生活，而茉莉读过大学，可想而知茉莉在少年阶段付出的努力。她清醒自己要的选择，试图去追求想要的生活，读大学是一种可能往社会上层去的手段，她在追求。姑且不论只是把大学作为一种手段对错，以及她之后的选择，单只论她一个人努力追求奋斗这一切，这种独立的人格是值得尊敬的。 从寄养家庭到大学，从中途退学与哈尔结婚到家庭破产，到为了学习设计努力，再到参加party约会政客，茉莉的人生从独立到依附，又从再独立到再依附。在独立和依附的循环中，在《蓝色茉莉》舒缓的背景音乐中，茉莉的命运如同一条河流，静静地流淌着。影片也藉此揭示了女性将面对怎样的命运，不在于如何去选择男人，而是如何去争取独立，摆脱对外物的依附，活出自己的生命价值。
二、在云端和大地间迥异的人生选择
由主人公茉莉波折的命运，影片引出了另一个命题，即个体的生命选择。如上所述，在《蓝色茉莉》中，人物的命运沉浮少有其他影片中描述的，是由偶然与必然性等各种因素的相互结合与影响所致。影片更强调命运与个体选择之间的本质联系。茉莉的悲剧性结局是因其人生选择的失败。一方面，茉莉身上有太多典型的女性特点，骄傲地自我追求想要的生活，人生境界大方向迷茫却丝毫不妨碍对面前小事的精明。从茉莉在哈尔弃她而去之后的报警，以及对自己毫不知情哈尔生意的强调这一矛盾中，我们能看到茉莉其实很聪明且清醒：她强调自己不知情让她摆脱了诉讼。精明如茉莉，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甘愿选择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而不是自己去把握去争取，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败。这也是导致她最后流落街头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茉莉与妹妹所经历的不同人生轨迹，也正是因其不同的人生态度所导向不同抉择。电影中在短时间内同时出现了一句相似的台词，分别是出自茉莉妹妹金吉前夫之口的“look in the other way”和出自茉莉好友之口的：“It calls looking in the other way”。“the other way”，另一种方式，暗示出茉莉和金吉这对被收养的姐妹不同的人生选择和人生道路。金吉的生活就像是茉莉的另一个选择的映射，脚踏实地的人生，没有超越生活框架的非分之想，自视不甚高，是那种低到泥土中开出的人生花朵，踏实平静。而茉莉的人生则如同走在云端，飘飘然不亦乐乎，有着俯视苍生的骄傲。
同样的家庭背景，却走出了迥异的人生道路。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金吉在电影中不停提到的：“你有高贵的基因”，而是茉莉那颗从不放弃追求上层社会的心。茉莉在冷眼看金吉生活的同时，在不停地和她说：“You deserve better.”这应该也是茉莉在不断告诉自己的，你值得更好的，所以她拒绝了底层两个男人，哪怕是她落魄的时候，也不会放低身价，她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可见，相比于金吉的真实，茉莉有着不灭的野心。在金吉不断妥协生活，追求四平八稳的人生时，她在突破旧有的框架，在坚定自己属于上层的观念。茉莉的野心让她飘在云端，她的依附又让她跌到泥土中，茉莉在大大小小的人生选择中坚定地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电影的最后，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落寞地喃喃自语，但是那条路在她脚下延伸，我相信她还会站起来，继续走下去。
茉莉体现着现代都市文明这种背景下的众多女性的人身观和价值观，她们拜金，且敢于追求，宁可孤注一掷也要跻身上层，仿佛那些无休无止的舞会就是她们人生的价值。茉莉是众多矛盾的综合体，你可以批评她拜金，虚伪，但是她也说过自己努力地想为那些穷人做一些慈善事业。她只是一个真实的体现，闪光和阴暗的东西在她身上都有，她贯穿整部电影的喃喃自语是她内心世界的折射，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混乱不自知。影片结束后，那个孤独、焦虑和迷失的女人仍将长久地徘徊于观众的记忆当中。
综上所述，电影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现代女性在不断的人生选择中，造就的命运故事。茉莉这个角色杂糅着上层社会的优雅，落魄后的无助，女性思维的混乱，对于细节的敏感等多种特点，让人觉得可悲可叹的同时，又可怜可悯。《蓝色茉莉》中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太多，茉莉这一角色也值得深入的研究，她身上所融合的女性特点非常值得深刻思考。但总的来说，女主人公固执打破生活框架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命运，却又轻易地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于他人手中，这种性格中的矛盾决定了她悲剧人生的必然性。这一点恐怕是最值得人们去回味和深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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