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蒂姆·伯顿电影美学特征
作者简介：李季，西南大学2011级电影学硕士，研究方向：电影美学。
[中图分类号]：I23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3--01
1.颠覆传统式人物形象
蒂姆?伯顿的作品里，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他的故事主人公多是柔弱胆小的人，他们对世界的改变，源于他们的善良和一技之长。传统超人电影里标准化的英雄形象，伟岸却缺少真实的人性，蒂姆?伯顿厌倦了这样的伪饰性神话，他以冷峻的调子很严肃的讲笑话，形成很彻底的黑色幽默，让人欲笑还思。蒂姆?伯顿评价自己说：“当你度完你的整个人生，这一生每个人都在称你为怪物，你遭遇了这一切之后，却突然发现，你所发现的东西才是对其他任何人而言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此时你会明白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这个评价用在蒂姆?伯顿的电影上，同样贴切。
如《圣诞夜惊魂》中的杰克，扮成圣诞老人，怀着善良美好的意愿，想给圣诞镇的孩子们带来快乐，他精心准备礼物兴致勃勃地将礼物送给每一个孩子，可是事情出乎他意料，孩子们被他的礼物吓坏了，镇人还用武器来对付他，他的美好心愿换来的只是误解和悲伤；又如《剪刀手爱德华》中的男主角爱德华，他善良胆小，乐于助人，却因为一双剪刀手而被视为异类，总被世人投以异样的眼光和怀疑。蒂姆?伯顿通过这样一些极端的例子告诉了人们某些真理：并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也并不是善良就会被人理解，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是人就有弱点，而这些弱点就必然的导致了很多东西不会如愿。完美是一种是幻想一种渴望，却唯独不是现实。
更为富有意味的是，《僵尸新娘》（Corpse Bride）中的僵尸艾米丽，和完全的人类比，她缺少了生命，没有“一颗跳动的心”，因此可以说她是一个不完全的人，但在影片中，当“完全”与“不完全”交锋时，不完全反而突显出完全的真实，相较于穷凶极恶的文森特伯爵、贪婪的主角父母、怯懦求全的新娘维多利亚和新郎维克多这些活人，她敢爱敢恨、坦率真诚、善良无私，虽然她也因自身的“不完全”而遗憾，她也会有嫉妒，但本性的质朴善良使她拥有了放弃与成全的胸怀。
2.矛盾的黑色幽默
出道不易的蒂姆?伯顿，遭遇过更多的人情冷漠和世情悲凉，他因而更深的懂得人的矛盾性伪饰性与悲剧性，所以黑色讽刺贯穿了他所有作品的始终。蒂姆?伯顿对传统电影进行了一次颠覆，在他手下，黑与白，美与丑，邪与恶，并没有绝对的对立。而透过导演对活人世界黑暗阴冷与死人世界生机勃勃的描述，我们又能从中解读出导演对人世间丑恶的讽刺，对乌托邦的向往，对死亡的崇敬。
电影《僵尸新娘》中，人间和地狱是与常人思维完全相悖的，人间本该是充满光明，片中却尔虞我诈、死气沉沉；地狱本该是丑陋恐怖的渊薮，片中却和谐快乐，载歌载舞，比人间美好得多。故事的最后，阴险的文森特伯爵被毒酒杀死，罪恶的人咎由自取被处死，本是可喜，然而他之死，却是从一个受苦的人间去到一个无忧的地狱，他其实并没有受到惩罚。这是一个很黑色的讽刺。
他的另一部鬼片《甲壳虫汁》（Beetle juice）则从鬼的立场出发，以鬼的视角去打量和定义人类的世界，以鬼的利益和道德去判断人类的作为，活人世界原本合情合理的逻辑现实于是便变得荒谬起来。片中的亚当和芭芭拉心地善良，想法简单稚气，当他们死后，他们极不情愿地看到，他们刚刚离开的活人的世界竟是如此无礼，活人入侵他们的领地，打扰他们的宁静，他们无法入土为安。这本只是一个对于事物认知差异的问题，但是认知的差异却往往会造成误解和隔膜，有时甚至会导致仇恨、敌对乃至更多的消极态度。蒂姆?伯顿的颠覆式手段在于通过一种观众很容易接受的喜剧形式，来沟通人与鬼的感知世界，从而消解人类对于死亡世界以及鬼魅的恐惧心理，让观众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去反思生命本身，这也是蒂姆?伯顿的鬼片常用的独特表达方式。
3.人情缺失的温情
蒂姆?伯顿导演的作品有着怪诞的构思，黑色诡异的氛围，而与电影中黑暗、神秘、怪异、死亡等恐怖元素相对立的，恰是其电影中所要表达的不变的温情之美。他的作品正如他的本人，阴冷的外壳下包藏着一颗善良的心，因此他的影片游走生与死的世界里，情节中却渗透着无限深情，而这也正是蒂姆?伯顿电影有别于同类影片的关键特征。
蒂姆?伯顿认同的人情态度是理解与宽容，《圣诞夜惊魂》中，万圣王子杰克在错与纠错的过程中领悟到生命与生活中更深层的价值，他找寻到新的追求目标，性情也由高傲冷漠到渐渐理解爱。而在《大鱼》中，蒂姆?伯顿更从人生历程的角度对亲情作了诠释。这部写亲情的影片与他以往的风格不同，它是温暖的，一改他惯往的阴冷画面，而情感更为深沉。这是一个关于父子情的故事，长大后的儿子威尔厌倦了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吹嘘，他童年所信任的无所不能的父亲，他所自述的英雄历程如今看来都是虚假的，威尔眼里的父亲已与吹牛大王无异，但是威尔想要的不是神话般的虚构的父亲，而是普普通通实实在在的父亲。威尔讲述的故事里，父亲化为大鱼入水的那瞬，许多人感动落泪。当威尔也有了儿子，并向儿子讲述自己故事里的大鱼父亲时，他才真正理解了父亲一生的幻想与传奇。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蒂姆?伯顿的电影里总有着欺诈与心伤，而尤为让人心疼的是，经过了那些惨烈的背叛，片中人物依然相信真情的存在，不管蒙受了多大的苦难，仍然心存感谢。这种生命的信仰，是悲剧中的光芒，也正是伯顿的创作理念，带着强烈的个人理想主义色彩。但是很多时候，导演本身又是怀疑的，所以他手笔下，每一种美的获得，必然同时又有一种美的毁灭。《僵尸新娘》中，艾米丽痛苦地离开了维克多，化身美丽彩蝶，无限留恋的重归自然，在她的内心始终是相信着爱情纯真美好的，即使她死于情郎的谋杀。《剪刀手爱德华》中，爱德华有着冰冷的剪刀手，有着杰出的创造力，可是就在他创造的漫天风雪里，他的爱情永远走失了。蒂姆?伯顿所要表现的，是守望着的救赎，是孤独自守的人格超然，是成全与放手的博大。“将想象中完美的人性赋予不能被人类社会接纳的机器人，从而对比出人类社会人性的缺失，这种黑色相比直接的展现，婉转却更加具有震撼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