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电影《美国队长》中的若干伦理问题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5）21-0105-03
电影是一种集表演艺术、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于一身的综合体，是为了人们的精神生活而存在，并随着精神生活的丰富而发展。科幻电影是电影的一种类型，著名的科幻文艺家赫伯特?W?弗兰克为科幻电影下了定义：“发生在一个虚构模式的世界中，但原则上是有可能实现的戏剧性事件。”①近年来美国漫威公司拍摄了不少科幻电影，本文就以相对而言比较贴近现实的《美国队长》为例，分析科幻战争电影中体现的几个伦理问题。
《美国队长》以二战为背景讲述了美国青年Steve?Rogers因体弱多病而应征失败之后被选拔加入超级士兵项目，注射血清成为超级战士并被任命为美国队长，向纳粹党的神秘科学组织九头蛇军团宣战，最后取得了胜利，而他也掉入大海之中被冰封近70年后才被发现。《美国队长：冬日战士》则承接之前的剧情，讲述了任职于神盾局的Steve被迫卷入了一场威胁全球安危的阴谋，携手同伴出击，却发现面临的黑暗劲敌――冬日战士，就是本应在二战期间掉下火车而牺牲的好友。
一、战争伦理
就背景而言，根据同名漫画改编的《美国队长》其实是战争电影与科幻电影的结合，并与大部分美国战争电影相似，也体现了爱国主义、英雄主义。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助在欧亚战场打得如火如荼，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此时却尚未参战。尽管如此，其国内反法西斯的呼声也越来越强烈。在这风雨欲来的多事之秋，及时漫画公司（Timely Comics，后来的漫威公司）推出了一位爱国者，一位代表着美国精神的英雄――美国队长。
《标准大学词典》将“战争”解释为“民族或国家之间，或同一国家的不同党派之间公开进行的武装冲突”。战争是一种自古就有的社会行为，而对于它的现代意义上的伦理拷问始于20世纪初期。在战争中，平民通常会遭到暴力杀害，战争对生命价值原则的巨大威胁是所有伦理理论反战的主要原因。无论是眼前还是长远看来，战争都不符合伦理利己主义和功利主义，因为战争所造成的破坏与杀戮都不符合每一个人自身及相关者的利益。以康德为代表的义务论也同样反对战争。不难看出，战争违背了康德提出的绝对命令：“只按照你能同时愿意它成为一个普遍法则的准则来行动”，以及实践命令：“永远不要把人性，无论是你自己人格中的还是另一个人格中的，只是当做工具，而要同时当做一个目的。”②显见义务是指一切人在考量任何其他因素之前一般都应遵从的义务，罗斯列举了七种显见义务，分别是忠诚、补偿、感恩、公正、慈善、自我改善和勿作恶。③显而易见，战争至少违反了一条显见义务。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生的目的是幸福，人的基本活动是理性――一种善的活动，在他看来目的是为了完整或圆满的生活而充分地理性思考。战争活动却与美德伦理学背道而驰。
虽然当今世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拥护战争，但是有些赞成战争的理由却无法忽视。有一种观点虽然很难被接受但确实存在，该观点认为战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人口过剩的问题。这种看法是基于世界人口增长过快这一事实提出的，但是人们已经找到了减少人口的其他方法，不必诉诸战争，况且现今不少国家人口出生率过低，人口增长速度减缓。另一说法认为战争是试验先进技术的唯一途径，比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有些技术进步直接取决于战争，例如《美国队长》中的超级士兵项目，以及现实中对二战胜利贡献极大的图灵机器。但是，没有理由能够断言没有战争，这些科学技术就无法开发出来，人们必须考虑到战争时期这些发明必须付出的代价。另外，有人认为赢得战争有利于民族团结，促进经济增长。从电影中可以窥见“战争努力”使美国的团结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尽管物资短缺，但是美国的经济繁荣一直持续到二战胜利。但是随着之后战争造成的负面影响的凸显，人们开始认识到通过战争而实现经济繁荣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那么战争是不是绝对不道德的呢？国际准则公认，正义战争是道德的，非正义战争是不道德的。④正义战争必须有正当合理的理由，以致压倒了战争之恶，才有权利进行战争。需要注意的是，正义战争理论基本上适用于有限的常规战争。
大部分伦理学家认为，保护无辜者和自卫行为是可能存在的为战争辩护的正当理由。以德国和日本为首的轴心国疯狂追逐权利、侵略他国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争期间轴心国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它们对千百万的无辜者实施了残忍的酷刑和毁灭性的打击，整场战争涉及到全球绝大多数的国家以及所有的大国，所以为打败轴心国而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虽然无法否认的是类似广岛原子弹一类的战争活动造成的负面影响，但仍需肯定的是它确实加速了同盟国取得最后的胜利。
二、科技伦理
20世纪以来，科学技术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改变了世界，对人类社会有着深远的影响。伴随着科技发展的所带来的不止是福祉，还有不安与惶恐，这使得科技与伦理道德的问题日益凸显，人们不得不思考科技和伦理的关系。科技伦理道德是指科技活动中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和人与关系的思想与行为准则，它规定了科技工作者及其共同体应恪守的价值观念、社会责任和行为规范。⑤
20世纪初期产生并不断发展的科幻电影也从不同的角度诠释着值得思考的科学技术问题，而其中就包括科技伦理道德问题。
（一）基因改造
脱氧核糖酸，也就是众所周知的DNA，携带着生物的遗传信息。基因改造是指通过生物技术把脱氧核糖酸从生物钟分离出来，进行重组。透过高科技删除或增加不同的染色体，改造后的基因得以在受体内起作用，以干预生物体遗传特性。⑥人类基因组计划是生物技术中的巨大发现，而对于基因与伦理的关系也日益成为热点问题。基因技术的发展为科幻电影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 《美国队长》中的Steve天生瘦小并患有遗传性疾病，在超级士兵项目中通过注射血清等改造，人体各方面机能提升了多倍，从弱鸡小子转变为了超级士兵。很明显这个项目属于基因改造工程。
电影中超级士兵项目的启动是因为同盟国在二战欧洲战场的失利，军方希望制造一支由超级士兵组成的军队以扭转局面。根据前文提到的康德的义务论，这显然是把人当作某一目的的手段。或许有人要说电影中超级士兵带来了胜利，是道德的。因为功利主义者认为“如果一个行为有助于带来合乎需要的或有益的结果那它是正义（道德）的行为”。在美国队长的带领下取得的胜利是无可否认的，但是那之后呢？美国队长经过改造后虽未被划分入诸如蜘蛛侠之类的异人类，但是他确实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水平，即使他也会死。那么以这些超级英雄为代表的非正常人类是否应该被纳入正常人类的道德约束之下？尚在拍摄的《美国队长：内战》的剧情就与此相关。电影中美国政府推行超级英雄注册法案，要求超级英雄们向政府机构登记各自的超能力，而Steve认为当局此举是对公民自由的严重威胁。那么超级英雄是否有义务登记自己的能力？又是否拥有公民的基本权利？
此外，Steve因为天生瘦弱无法参军，之后又被改造为超级士兵成为美国队长，这里就隐含着基因决定论。基因决定论是指基因决定人的一切，倘若如此，那么随着基因技术的发展，人们就可以通过科技根本改变自身，从而使得人、人性就成了一个纯粹的技术问题。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人的方方面面并非由基因单独决定的。在电影中，Steve能成为美国队长，成为一个国家的英雄与象征并非只是因为他是超级士兵，更多的是因为他善良单纯、坚韧不拔、忠贞爱国。如果没有这些珍贵的品质，那么他不会在多次因为身体问题应征失败后仍继续坚持，也不可能拥有超级能力后保持着本心而不起欲望之心。
（二）行为控制
在《美国队长：冬日战士》中，Steve曾经的好友Barnes中士被反派进行人体改造和洗脑从而成为了人形兵器。其中，洗脑可以看作是行为控制的一种手段。
行为在伦理学上是指人类特有的生存方式，是人类自觉的有目的的活动。行为控制在心理学上是指对人的行为进行驾驭、操作；而在伦理学上则被界定为借助各种技术手段对个人行为的限制或改变，这种限制或改变可经由或未经被控制控制者的许可，可加以强制或不加强制。⑦比如，电击曾被用于治疗网瘾者和同性恋者。除此之外还有药物、精神疗法、行为限制技术、外科手术和监禁等用于行为控制。
虽然心里治疗技术在治疗由心理引发的行为问题中运用比较广泛，但是这并不能使我们回避行为控制方面的道德问题。无法否认的是行为控制必然要侵犯乃至取消个人自由，然而这在多大程度上是可以被允许？根据电影中的洗脑情节，我们不得不质疑人们是否拥有不管别人是否知道或同意就改变其行为的权利。
诚然，应该没有人反对对杀人犯实行监禁，但是在其他事实面前，行为控制又是否是道德的呢？有些行为主义者认为我们对于什么是“规范的行为”有正确的观念，而在人们不依此行事时就应当为了自身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而改变其行为。电影中反派在对Barnes进行洗脑前声称人类社会处于混乱，唯有九头蛇组织能够还给世界秩序。当然反派的观点是明显错误的，但是，比如在对同性恋者实行电击治疗这一例子中，是否是相信只有异性恋才是规范的行为呢？所以，个人主义者认为我们并不知道正常行为的标准是什么，而武断地制定一项标准是具有危险性的，个人的自由、独特性和创造性应当受到鼓励和珍视。不管是禁止行为还是鼓励行为，任何时候都必须依从适当的道德程序。另一种相对温和的观点认为限定在一定范围内的行为控制是可行的，倘若个人是自由的并且有能力同意这种行为限制。在此，仍有不少需要注意的问题，比如精神严重失常且有暴力倾向的人是否有能力做出此类决定就显得可疑。此外，关于“一定范围”温和主义者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界定。
美国论理学家雅克.蒂落对于行为控制则处于一种人道主义的观点。他认为，希望改变自己行为的人，应获准以道德所许可的方式加以改变，这些方式对他自已或别人均无危害。⑧在拥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的例子中，显然该病人的行为有时候是凶暴的或可致命的，因此在类似情况中（例如终身监禁杀人犯）必须予以行为控制，只要行为控制步骤不会严重伤害到控制对象。
在电影中Barnes最初是在重伤昏迷的情况下被改造洗脑，依前文所述，对于他的行为控制都是不道德的，是对他的人格尊严的威胁。人生命最为独特的地方是人有尊严，它使得人不同于他物，必须予以最高程度的尊重。⑨无论何时都需记住人的最基本的权利是生存与发展，所以人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是在对一个有尊严的生命体进行行为控制，不能践踏对方的人格尊严，损害对方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权利。
（三）科技人员的伦理道德意识
任何科技活动都始于人的活动，并对整个社会产生影响和作用。所以科技人员除了发现科学真理，追求科技创新与发展之外还要肩负起科技成果的道德责任和社会责任。大部分科技成果如果被误用或滥用必定会引发不堪想象下的恶果。
《美国队长》系列电影中，纳粹党的科学组织中的Zola博士研发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滥用与战争中造成了惨烈的局面；二战胜利后他被美国政府的回形针计划回收仍然不知悔改作为九头蛇的残存分子寄身于政府机构从事科技研究，并参与制定了“洞察者”计划，差点造成灾难性局面。与之相反的是超级士兵项目的研发者Erskine博士，他拒绝了纳粹的招募移民至美国，在选拔项目的实验人员时更注重的是Steve的品质，并将科技成果应用于善的目的。
科技人员在进行科研活动时有义务遵守科技活动的伦理规范，实事求是、诚实信用，如实揭示科技成果的负面影响。同时科技人员必须清楚认识到义利关系，不能因为个人利益而忽略大义，必须将人类生活的整体善作为最终目标。美国工程研究院工程伦理与社会委员会主席诺曼.奥古斯丁认为“绝大部分陷入工程伦理困境的工程师们，不是他们自身道德不高尚，而是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进行的活动所含有的伦理问题。因此，他们做出了糟糕的决定，并影响了他们一生。”⑩ 三、结语
包括科幻电影在内的很多电影都向观众展现了不少伦理道德问题，通过移情拓展了观众的视域，使得他们体会了电影人物的感受，并在不同的情境中得以反思。以《美国队长》为例，电影描述了二战的残酷，科技的发展及负面影响，引发了观众的思考，告诫人们不可好战，同时激发人们对科技的忧患意识，对科技与伦理道德的关系有更深的认识。
谨以此文献给Steve.Rogers和James.Buchanan.Barnes。
注释：
①转引自洪备.美国科幻电影中的科技伦理意识探析[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2014.
②程炼.伦理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75.
③雅克.蒂落，基斯.克拉斯曼（美）.程立显，刘建，等（译），周辅成审阅.伦理学与生活（第九版）[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58-59.
④钟鸣.美国战争电影的伦理解读与道德辨析[J].广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4（04）：53-56.
⑤李春茹.科学技术革命中的伦理道德问题[J].南充：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06）：70-73.
⑥刘冉婷.基因改造的伦理学问题研究[J].网友世界.云教育，2013（14）：68-69.
⑦雅克.蒂落，基斯.克拉斯曼（美）.程立显，刘建，等（译），周辅成审阅.伦理学与生活（第九版）[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315-316
⑧雅克.蒂落，基斯.克拉斯曼（美）.程立显，刘建，等（译），周辅成审阅.伦理学与生活（第九版）[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420
⑨芦蓉晖.生命伦理学视野下的行为控制伦理研究[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11.
⑩转引自洪备.美国科幻电影中的科技伦理意识探析[D].大连：大连理工大学， 2014.
